护士把手中的缴费单整理好递给苏航，苏航接过一看已经欠费好几万。
“去二楼”小护士的声音很轻，低着头眼神飘忽，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苏航看了看病床上的陈雪，陈雪这回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她脸部又些浮肿，眼睛眯成一条缝，皮肤暗沉粗糙，上下眼睫毛都粘在了一起。瞳孔在缝里微微颤动。
苏航转头也走出病房，那名小护士就在前面等他。
“这是这次手术的费用，你再不来医生都准备让她自己签字了”说话的是另一名微胖护士，她将手里的缴费单递给苏航。苏航接过一看，一时头大。加在一起都快六万了，他走的急哪有这么多钱。
那小护士，微低着头看着苏航。脸颊绯红。
“二楼是吧！我自己去就行了”说完就往电梯口走去，留给小护士一个背影。
进了电梯，苏航有点发愁。这会他根本拿不出六万，如果在广州还好说，可这是上海，想到上海他想起了一个人，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上海。
出了电梯到了一楼，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响了两声，电话里传来她慵懒的声音。
“苏美女，干嘛呢”
“小四，你在哪”
“啊！我在家里呀。干嘛呢”
“我是说你还在不在上海”
“在啊！怎么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我爸吵架了”
“噢。那就好，我也在上海”
电话里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后又响起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呀！在车站还是机场，要我来接你吗”
“我在医院，我一朋友要动手术，差钱”
电话里又沉默了，传来鞋底磨擦地板的声音。
“你吓我一跳，在哪个医院”
“市一”
“好！等会，半个小时到”
挂了电话苏航走出大楼，到了马路边，人行天桥上又陆陆续续下来好几波人进了医院大楼。
手机响起，是她的。
“我直接拿着卡过去找你吧”
“快点啊！这边等着呢”
苏航点着一根烟望着马路，没有再堵车，他松了口气。这一截路车很多，红绿灯也多，车子行驶的速度很慢。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已近五点，比之前暗了不少，也冷了不少。苏航往大楼方向走了几步，在门口一侧蹲了下来。一个小孩手机拿着一个煮熟的玉米从她身边经过，他闻到了玉米特有的味道，嘴里生津，他饿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辆红色小轿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个长发女生探出身来，左右张望，看向苏航。
“你在睡觉”
“是啊！不给呀”
苏航撇嘴，小四走近苏航跺了跺脚。“这么冷的天，不睡觉能干嘛”
一阵香风扑面，小四俏皮的看着苏航。那意思，睡个觉你也管。
这么近的距离下，苏航都能看清她扑闪的眼睫毛，和她瞳孔中的自己。
苏航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眼神飘忽视线停在她胸前：
“哎！你这外套咋看着这么眼熟”
小四低头扯了扯身上的外套，抬头看着苏航，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本来就是你的，在东京的时候，你借给我的”
苏航摇头，他想起在一个多月前在东京的时候小四扒了他身上的外套，他俩除身高外，身材差不多。小四穿着他的衣服，倒也不算太难看，反而还很修身。只是这会她头发稍乱，素面朝天，外套里还穿着睡衣。看着就像一个刚睡醒的懒猫。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朋友在上海”小四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苏航。
苏航接过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这样儿，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忙完了去找你”
小四低下头又抬起来看着苏航：
“我这样子怎么了”
说话间又整理了一下外套里的睡衣，拢了拢头发。将外套脱下，反过来穿在前面，随即又转身背对着苏航。
苏航将手里银行卡放进兜里，伸手帮她拉上拉链，两人一左一右走进医院大楼。
缴费窗口就在二楼，苏航带着小四直接拐进了楼梯。
刚上二楼苏航就见到之前那个小护士，站在他不远处东张西望。
已过五点，缴费窗口只开了两个，排队也只有数人。
苏航走过去，那个小护士朝着他走过来，视线掠过他停在了他旁边的小四身上。
这个世界上总有极少数人能够吸引别人眼球，苏航在列，而此时素面朝天的小四也在列。
小护士盯着小四看了会，似乎觉得不妥，连忙转头看向苏航。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医生让你快点，还有要去血库取血”声音柔柔弱弱怯怯。
小护士刚说完，苏航立马站直了身：“我也要去吗”
小护士点头
苏航看向旁边的小四，从衣服裤子兜里掏出缴费单，连同银行卡一起塞给小四：
“你去排队”
说完不理小四跟着护士下了楼。
十多分钟后，苏航再次来到二楼。看见小四正坐在靠墙的塑料椅上低头看着手机。
苏航看了看缴费窗口，又看了看小四，走了过去，刚走到小四面前，小四抬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朋友是个孕妇”
苏航一下子愣住了，看了看她大腿上的缴费单，后知后觉，他没有打算让小四知道。
“额！那个，她老公出差去国外了，让我来帮忙”
说完苏航就瞟了瞟小四，谁知小四竟笑了：
“她老公可真是个奇葩，这也太大方了，哈哈哈”
苏航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小四会刨根问底。
“那个，给我吧，得上去了”
小四不笑了，将缴费证明和乱七八糟的一堆纸递给苏航。
苏航接过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那小护士正等着。小四也起身跟上。
苏航进入电梯，小四的一只脚刚踏进电梯门。
“你还是先回去吧”
小四抬头看着苏航，没有犹豫把脚缩了回去。
“明天我去找你”
小四缩回脚，电梯门开始闭拢。一只纤纤小手夹着一张银行卡伸了进来。
“银行卡你拿着吧”
“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从即将闭拢的电梯门缝里，苏航看见小四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电梯门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