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捉襟见肘
作者:往左      更新:2019-10-04 02:52      字数:2731

庆子生病不愿意就医的事,让所有人都唏嘘。

因为没钱,也因为庆子的消极。黑丫很着急。她找辰东商量。辰东也没钱,毫无办法。

辰东无法,去找他爸豁子商量这事。

这个村里,最在意庆子的,是跟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豁子。他们不仅一起长大,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堂兄弟。

庆子生病,最着急的人是豁子。

豁子和庆子的兄弟情,也让人感动。

豁子几次到店里来,跟庆子商量治病的事,庆子都闭门不见。

下面的事,我是听黑丫说的。黑丫自然是听辰东讲的。

豁子回家跟他媳妇商量,要她媳妇拿出一笔钱来,自己开车带庆子去县医院看病。

豁子媳妇不肯。

豁子媳妇一直勤俭持家。她手里积攒了一笔钱。她说,那是给小儿子娶媳妇和留给自己养老的钱。不到万不得已,那钱不能随便动用。

豁子因为这事,跟媳妇大吵一架。

他媳妇跟他过了近三十年,头一次跟他撕破脸。

豁子媳妇埋怨庆子,说他这些年太自私。没帮他们家一点忙,反而处处连累他们家。

媳妇给豁子下了最后通牒,要庆子就别要家,要家就永远别再管庆子的事。

豁子也是一把年纪,想到媳妇跟这自己这些年,没过几天好日子,不想和自己媳妇弄僵。

拿不到钱,庆子的病就得拖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

店里已经连续三个月没交电费了。冰冷的电费催缴单,一张接着一张,雪片似的贴满庆子旅店的大铁门。

黑丫站在庆子窗外,苦口婆心,劝说庆子出来,一同商量解决办法。

庆子表示,不愿意拖累任何人死活不医治。

黑丫无计可施。

黑丫说,这几年,物价涨了,可是,庆子修车开店,收费一点没涨。还是十几年前的收费标准。简直就是个活雷锋。

好事做了,可现在咋办?入不敷出,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一辈子老老实实干活,诚诚恳恳待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黑丫抱怨说,好人真的有好报吗?

“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周翀问我。

我查了查,“还有八百多。”

我来这里,路上车费就花掉五百多。再加上打车,吃饭等,用掉了六七百块。再不节省,回家的车费都不够了。

“你先帮黑丫把电费付了。回头我想办法还你。”周翀说。

我叹口气,虽然不太情愿,但是,眼看着黑丫为难,我也不忍心。

“七百块,都给你。我留下一百块吃饭。”我对黑丫说。

周翀的银行卡被冻结了,一时半会儿取不出钱来。没有银行卡,他的支付宝和微信虽然有钱,也取不出来。他说,即使能用,支付宝和微信钱包里面,其实钱也不多了。

“我想办法。”周翀说。

我有银行卡,但我没有手机。

我想了个办法,让周翀把支付宝和微信钱包里的钱,都转给黑丫。

我觉得我想的这个办法太好了。

可是,周翀一查自己的支付宝和微信钱包,脸上现出一抹苦涩,“还剩不到一百块钱!”

我差点怒了。

“我让家里人给转点钱。”周翀说。

周翀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家里人给他打点钱。不知道为何,钱始终没打过来。

黑丫先用我给她的钱,跑到镇上付了拖延的电费。

总算是避免被拉电闸的危机。

晚上,黑丫下班走了。庆子一直昏睡着,没有白天和黑夜。

旅店安静得让我不安。

庆子的那只黑猫烦躁地狂叫。声音很是凄楚。

周翀说猫是饿的。

我弄了点剩余的火腿肠喂给它,它只闻了闻,没有吃。

“火腿是不是坏了?”我问周翀。

“没坏。它只吃庆子给它的食物。”周翀说。

“庆子病了,黑猫也无精打采的。”我说。

“都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你看庆子养的猫,主人不吃,它也绝食!”周翀叹道。

“我俩现在所有财产加起来,就只有我身上一百多块钱了。你家不是富豪吗?快撒点钱来呀!”我说。

“小气!到时候加倍还你!”周翀说。

“不用加倍。能如数还我,就阿弥陀佛!”我说。

我怀疑周翀是个假的富二代,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

“要不,我让我妈打点钱过来。”我说。

实在不想让我妈妈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怕她会风风火火杀过来,把我从这荒僻的旅店拉走。

“不用!”周翀坚决拒绝。

我俩静坐在院子里,守着一盏明灯,都沉默着。

现在,没有钱,寸步难行。想离开这儿都是妄想。

“你从没有过这么窘迫的时候吧?”我说。

“有过。我从上了大学,就没要过家里一分钱了。”周翀说。

“为什么?你家不是很有钱吗?”我好奇地问。

“家里有钱,不代表都是纨绔子弟。你的思想太偏激。”周翀说。

“你女朋友呢?也是有钱人家的?”我对周翀的女朋友极其好奇。

现在,我们很熟了,几乎无话不谈了。可他很少谈及他的女朋友和家庭。

“她家……我不太清楚!”周翀说。

“你撒谎!还是不愿意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女朋友家的状况?

“我真不知道。两个人相爱,她是不是有钱人又如何?”周翀认真地说。

“你父母不介意吗?他们不讲究门当户对吗?”我问。

“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他们在不在乎,我不管。只要给他们领回家一个善良、能尊敬长辈的女孩就行了。”周翀说。

“你厉害!”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你呢?你父母对你交的男朋友有什么要求?”周翀问。

“没什么要求!是男的就行!”我笑道。

“难道你是同性恋?”周翀面露惊愕。

“胡说。我是正常人!”我说。

想了想,我认真回答:“我妈妈唯一的要求是,不要找个爱喝酒打老婆的人。还有,就是最好和我家门当户对,不要太有钱。我妈怕我被人家轻视,担心我配不上人家,也怕我没能力hold住!”

“我爸爸特爱喝酒,不顺心喝多了就打人。小时候,打过我,也打过我妈。后来,他们离婚了。我一直跟着我妈生活。我妈妈做点小买卖,生意也还不错。”这样的夜晚,谈这个话题,我有点伤感,心里发酸。

“现在呢,你爸对你们好吗?”周翀轻声问。

“好几年没有我爸的消息了。他和我妈离婚后,又结婚了,又有了小孩。从来没给过我妈生活费。我妈辗转听别人说,他现在还是喝多了打老婆。只不过,现在的老婆没跟他离婚,就这么受着。”

周翀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

“庆子也是爱喝酒的人。黑丫总是说,庆子老婆小容,是跟野男人私奔的。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听说,他也是喝醉了打老婆的人。说不定,他老婆是被他打跑的。”我说。

我既可怜庆子,又痛恨他爱喝酒打老婆的恶习。

如果不喝酒,不打老婆,他本可以有个美满幸福的家。现在应该跟豁子一样,子孙绕膝了。

周翀半天没言语。

“今晚店里很冷清。村里人知道庆子病了,都不来打牌了。”周翀转移话题。

忽然,大门外响起汽车鸣笛声。汽车的大灯肆无忌惮,照得门外动火通明。

“是谁?”

我感觉外边的人和车,似乎都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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