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贺兰天阔 2
作者:风间多流离      更新:2019-10-04 04:41      字数:2555

大宁皇城安宁城。

楚文靖听说父亲前几日三度大破鲜夷,斩杀鲜夷名将旃木台,这几日也着实开心得紧。

楚家乃是大宁王族,原是大宁皇族楚王薛楚的宗室,后因血缘疏远,遂从皇族中除了名。

到得楚天阔这辈,他十二岁时,先皇颁布“广同监”令,扩大了御师和太子监的教育受众,也将旧皇族子弟纳入皇族子弟行学的“太子监”。楚天阔同如今的陛下薛天承一同度过少年时光,情同兄弟。

后来楚天阔更是广立战功,为大宁征讨四方,多年未尝败绩。一时间,朝野上下、坊间市里乃至江湖内外,都知晓“破天将军”楚天阔的名号。楚天阔生性好爽,少时学武之时,又在武林中颇有武望,这些年来,名头渐是威震了大江南北。江湖上,出门问一句“安宁楚家”,竟是无人不晓。

薛天承登基后也曾多次在朝堂上称楚天阔为“朕弟天阔”,更曾明言“楚家旧与皇族有故,今更是世交”。民间和江湖上也多称楚天阔为“御弟将军”、“第二王族将军”。

到楚文靖出生之时,家道已然显赫。

而今楚文靖走在安宁城中,逢人莫不招呼一声“少将军”,反是让楚文靖一个十六岁少年,只得唯唯诺诺羞红耳根。

今日文靖出门来,是应了太子薛楚江之邀,进宫演练兵法。文靖心里清楚得紧,什么兵法不过是幌子,多是叫他进宫叙叙。

当今太子薛楚江长文靖两岁,文靖自小聪颖,又长相讨喜,太子监中多得薛楚江喜爱,自小一起玩耍学习,小来便要好得不行。等陛下授命薛楚江立了储,两人相见便再没少时频繁,但每过几段时日,或以演武为由,或以演兵为由,薛楚江总要唤文靖进宫叙叙。陛下薛天承对此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还抽空来看看,检校二人功课,当真是亲如一家。

文靖行进宫来,早已有太监候在宫门,引着文靖往平策殿去。

平策殿乃是宫城内演练兵法之地,意取自“平澜策”,也就是平复波澜之策。文靖刚走进殿门,太监还没来得及通报,只说了句“太子殿下……”,便见得薛楚江从殿里快步行了出来。

“文靖到了?”太子薛楚江当先抓住文靖的手就往殿里走。“天阔叔父又打了一场好仗啊!你可知?来来来,我今日要来了战报,刚才便在看着,当真是厉害得紧,厉害得紧!”

太子抓住文靖的手便往案边走,亲热得跟自家皇族兄弟还要甚上几分。楚文靖倒也见怪不怪,跟着太子身后一步便走。幼时,多少个年头,他就这样跟着太子走着,便似是跟在自家兄长身后般。

“太子,”文靖行到案边,看到案上朱笔横陈,只轻笑道:“你又用朱笔勾画公案,少时又该被陛下责骂了。”

薛楚江摇了摇手,道:“哪里哪里,父皇才不会给我公案,这却是我自己抄的。”

说着,薛楚江自己也笑了起来,“大概是父皇责罚我多了,心里也难免不舍得,此后干脆再不借公案给我了。”

楚文靖摇了摇头,道:“从小太子便同别人不同。”

薛楚江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意思!你是想说我从小便是太子监里最顽皮的那个!”

楚文靖笑着再摇了摇头。“太子此言差矣!说到顽皮,太子监还有位大人,无人能出其右!”

薛楚江摸了摸脸颊,摇头笑道:“那就是我们的小公主!”

两人正笑着,门口忽然伸出个小脑袋。“果然在这里!”

“太子殿下,公主她……”小太监脸上挂着尴尬已极的笑。

小公主三两步蹦跳着进到殿中,微带童声,稚嫩道:“听说文靖哥哥来了,我就来顺便看看皇兄!这个人还不肯告诉我你们在哪儿玩耍,终究熬不过我苦苦哀求,还是带我过来了!”

小公主一脸骄傲,小太监则揉着膝盖面色尴尬。

薛楚江一看便知,定是自家妹妹又踢了小太监,逼他来此。

“樱儿,”薛楚江摇头道:“我和文靖是来学习兵法的,可不是玩耍。”

少女嘟起嘴角,可爱地娇嗔着。“那樱儿也要来学习!就像太子监一样,一起学习!”

薛樱儿走过来,拉住楚文靖袖子。“文靖哥哥,带樱儿一起可好?”

文靖哪里拗得过薛樱儿纯真的眼神,只得看向薛楚江。

薛楚江摇了摇头,道:“樱儿听话,下次文靖进宫皇兄亲自去叫你,这次我们真要学习,你看战报都在案上。樱儿听话。”

薛樱儿哼了一声,跺脚道:“臭靴子不带樱儿一起!”而后不舍看了楚文靖一眼,转身走了。

“樱儿长大了不少。”楚文靖轻声说。“她今年也有十二岁了。”

薛楚江看他一眼,道:“小公主也终有长大的一日。”

待薛樱儿走后,两人围在案边仔仔细细看起战报来。

两人边看边讨论。

“当时,北岚军左翼受袭,理当伤亡惨重,缘何竟能拖延牵引旃木台向中军方向靠近?”

楚文靖指着一旁地图道:“此为地形故,贺兰一战,我左翼部队所在为狭窄山涧,旃木台无计可成合围,当无可选,只得以直线进攻我左翼。”

“若是如此,那左翼驻守之地当是天阔叔父事先布局所致了。倘使旃木台布兵山上,以弓矢滚木辅攻如何?”

“不妥。若于此分散兵力,虽可对左翼造成重大打击,然左翼回撤之时牵动敌军,鲜夷方面必将战线延长,甚至可能因此诸军分割,到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旃木台一代名将,断不会冒此一险。”

“那此处,北岚军中军本部一直按捺于原地未动,反是右翼辰贺运动过整个战场,倘换成中军移动,右翼换防如何?”

“中军距离旃木台过近,运动之时恐未能完全避开旃木台耳目,如此一来虽能加快包围,却难免有过险之嫌。以旃木台之能,各山路间多半设有暗哨,直接移动怕是凶多吉少。”

……

“嗯。叔父折了旃木台,战事便已结束,后面的战事多是追逃逐亡和了,不看也罢。另有一份公案大多讲战后收束部队,我也没抄了。”

楚文靖点了点头。“至旃木台兵败身死,贺兰战场大局已定,鲜夷失却指挥,必然不堪一击。”

薛楚江坐在案边,抚颊道:“精彩!当真精彩!便似以有心算无心,旃木台此战空拥重兵,却无一刻占过上风。”

楚文靖看了看公案,讶异道:“这却是一个月前的公案了?再无新战报了?”

薛楚江闻言一怔,道:“我见过所有的战报,应该还有一份公案是最新的,这应是倒数第二份。奇怪了,战时当七日或十日一报,怎得今次迟了时日却仍未见新报呢。”

薛楚江见文靖眉头微锁,只笑着拍了他肩头,道:“无碍,鲜夷大势已去,战事几已停滞,虽是晚了几日,难免送信出了些许状况罢了。有破天将军楚天阔镇守北疆,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异样来?”

文靖只点了点头,未作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