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澈醒来时，已近乎深夜。

黑暗很浓稠，手背处的冰凉沁地他指尖微颤。

他轻轻侧头，眨了眨眼，似乎在竭力适应这幽暗的环境。

夜里的空气有些凉，吸入后，心肺都不由微微抽搐。犹记得在晕倒前，一些记忆的碎片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夏染，那个夏染。

他眼眸微垂，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是不是见过她？在很久以前，在他想不起来的某个记忆的角落……

蓦地，一声清脆的响动打断了陆澈的遐想。紧接着，整个病房亮如白昼。

夏智颖站在门口，一头黑发高高束起。她扶着门框，喘着气，两颊染上了些许红晕。

“你终于醒了。”她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动作娴熟地替陆澈拢了拢被子，“这空调温度有点低，还是好好盖上吧。我才开了灯，你要是觉得刺目就暂时闭闭眼。”

“不用。”陆澈喃喃道，两颗幽黑的眼珠在白炽灯的映衬下异常明亮，“嫂子，我晕倒的原因，医院怎么说。”

“应该是中暑吧。”夏智颖皱了皱眉，“医生也没有详细说，就给你开了些药，说是今晚待了明天就可以走了……对了，你感觉怎么样啊？”

“很好啊。”少年伸出另一只手，挡住光源，细密的光束从指间的缝隙尽数洒落，“但是，我不是中暑。”

“啊？”

“我……”陆澈嗫喏着，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怎么说。”

咦？

这小子怎么了，感觉和平常不太一样啊。

夏智颖靠近他，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陆澈，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嫂子。”他抬头，眼睛像被露水洗涤过一般，澄澈透明。

夏智颖歪了歪头，唇边的笑意随之漾开：“撇去这层关系，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

陆澈顿了顿。

也是啊……从他回国开始，眼前这个人就一直陪伴着他。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会为他两肋插刀，态度是那么得坚决、那么得诚恳。

陆澈嘴唇动了动：“谢谢你。”

“啊？你在说什么？”夏智颖被他突如其来的致谢给搞懵了，“你先把事情讲完了再道谢也不迟啊。”

末了，她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掀了掀眼皮：“虽然我都不知道你在谢什么。”

陆澈看着她，眼带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缓慢且笃定的语气娓娓道来：“最近，我时常会感觉头晕。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大家口中的中暑。”

夏智颖异常认真地反问：“脑子抽了？”

陆澈：“……好好听人讲话。”

“好，你继续。”

“因为在晕眩的同时，还会迸出许多记忆的碎片。”

“碎片？”

“对，凌乱无序，无迹可寻。”陆澈幽幽地叹了口气，“至今也没有拼凑出什么完整的东西来，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肯定忘记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直觉吧。所以，嫂子，我想恳请你，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陆澈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问问我哥……曾经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我已经忘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