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涵状似安静地躺在被窝里玩手机，新闻刷了一条又一条，却没有记住一个字，仿佛脑子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
直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密长的眼睫撩起，男人猛然惊醒，首先望向了床边，周沫涵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选择了装睡。
手机放在枕下，周沫涵窝在被子里，竖起耳朵听到江一洺轻声说着什么，两人又交谈了什么，紧接着房门关上，没过多久门再次打开，脚步声慢慢逼近了她。
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来自明显侵染着些寒意的空气，来自越发凌厉的脚步，来自她心底埋藏着的深深不安。
不知什么力量促使她借助被子和头发之间的缝隙露出视线悄悄观察着伫立在她床前的男人，冷峻的面容上积聚着怒意，胸口剧烈起伏着，手上拿着几张单据。
他在隐忍着巨大的怒意观察她，非常认真又极其自信地观察着她，自然捕捉到那道狭窄却清亮的光线，双手一扯被子里的女人立刻无所遁形。
“你发什么疯？”周沫涵不客气地吼道，坐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病房门大肆开着，光照刺眼，江一洺、小丽乃至几个白大褂医生都在。
“这是什么？”
几张纸摔在她脸上，隐约有一丝丝的痛感，周沫涵看着化验单，均是看不懂的数值和条目，她掀起眼皮，冷声道：“怎么了？”
卓冉勋侧身一指：“你进来跟她讲。”
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男医生走进来，态度谦恭地拿着化验单，逐一解释起来，废话连篇……
周沫涵冰冷打断：“所以结果呢？”
“卓太太，您血液中含有堕胎药的成分。您看这张化验单，这一项超标百分之……”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攥着拳头看向卓冉勋。
“哈……周沫涵，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孩子在你在，不跟我作对活不下去是么？”卓冉勋微微抬手，几只杯子碎在地上，狠厉的嗓音响彻在宽敞的病房里，“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是不是？”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有没有脑子？”周沫涵不管不顾地吼道，望着地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盛怒中的男人，抓着这几张单子，“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吃堕胎药？我又能从哪儿弄来堕胎药？”
“这个问题你问我？好，既然你羞于启齿，那我回答你！你为什么要吃堕胎药？因为你知道在我身上看不到希望想要转移目标了，这个孩子对你而言是个累赘！”
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愤怒几乎冲垮了理智，周沫涵想都不想当即反驳：“胡言乱语，简直荒谬！”
洪水猛兽般拉不住愤怒的卓冉勋却坚持着自己的节奏：“至于从哪儿弄来的堕胎药，那个不停给你打电话的男人知道地址，能把各种光盘送过来，难道还不能送来几颗小小的堕胎药？即便不能，你经常网购，还给自己买不来堕胎药？”
每说一句，怒意愈浓，膝盖顶在床上，冷骁的男人不停逼近，钳子般的手掌扣住她瘦弱的肩膀，一点点收力，要被捏碎的疼痛从两人衔接的地方蔓延开来，周沫涵轻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很久未曾以这副面孔对她了，更没有伤害她身体的实质性行为产生，心口好像有些别样的感觉在快速溢出。
门口处的江一洺如临其境，清晰感受到屋里的针锋相对，阻止少爷行径的话脱口而出：“少爷，您冷静下，少奶奶现在身体虚弱。”
战火成功转移到他身上：“滚！”
江一洺讪讪地退后了两步，却也没有关门，依然留意着屋里的举动。
可喜的是，他的话着实起了作用，卓冉勋不止松开了周沫涵，还退到离床几米之外，如冰雕一样矗立不动只是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寒意。
他会担心误解她，更担心在愤怒中会伤害她。
他克制了，他还在拼命克制！
寒流在房间里流动着，周沫涵摸着自己的下巴，漂亮的眼睛精明地转着，竭力回忆着昨日的异常……
“少爷”，江一洺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地举着手机，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进来，更不想要汇报这种的消息，不无沮丧地说着，“张婶已经找到了，在少奶奶每日服用的叶酸片里发现异常，医生鉴定过是堕胎药。”
“什么？”周沫涵攥着被子的手蓦然松开，整个人瘫下来，白皙的脸庞罩上一层黑影般，不可思议地嗓音逸出。
淡黄色的药片里掺杂着几颗颜色更浅一点儿的圆形药丸，明显到一眼分辨，另类得别具一格。
“现在轮到你表演的时候了，我很想欣赏你天花乱坠的辩白。”
从盛怒到平静好像只用了几秒，卓冉勋把手机扔到她面前的时候，也把所有的信任和愤怒也一并丢弃了。
凉薄的眸淡漠地扫了一眼手机，然后望着居高临下的男人，周沫涵语调突如其来地平缓：“如果说，我毫不知情，你信么？”
波澜未起的瞳眸稍稍凝缩了一下，英俊冷然的男人发出了冷漠却暗含嘲讽的低醇男音：“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
“哈……”周沫涵眸光一闪，随后哑然一笑，语气平淡下来，心也平静下来，“其实你在心里已经给我打下了烙印，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无论是你觉得我行为不检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还是这个堕胎药我到底吃没吃，我怎么辩白都没用，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怎么？证据确凿，自知理亏，无法力挽狂澜了，就换了一种表演风格？”
清丽的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挽起，绽放出病态的美，却又很凉，周沫涵笑言：“卓冉勋，我在你心里早就定性为糟糕不堪的女人了。你又何必一再给我辩白的机会呢？不如就这样吧，你认为处心积虑在谋害这个孩子，东西找到了，检查结果也印证了，我还有洗白的余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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