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女人进什么厨房？油烟很大，赶紧出来，水饺煮坏了还有备份，我特意包了很多。”
他低沉喑哑的嗓音故意放大了一般从餐厅那边飘过来。
周沫涵不知不觉地轻笑了一下，以前有人用霍霍黑瞳盯着她不解地问道“女人，你竟然不会做菜”，可他也没有强迫她学厨艺……
进餐厅一趟回来的翟竞天完全换了一张脸，细眼充血但笑意盈盈：“礼物盒是送给我的？”
短暂徜徉在某些甜蜜回忆中周沫涵回过神，扔掉手里的勺子，不屑地瞥他一眼，故意道：“还在考虑。”
“怎么可能？我看过了，是围巾。你织得这么快，简直让我震惊，难道是为了赶在过年时送我？沫沫……”
熟悉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周沫涵赶紧往门口躲去，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我也要考虑，反正我现在很饿，你自己看着办。”
“我答应你很快，等着我给你露一手！”被一个尚未得手的礼物收买了的翟竞天此刻兴致高昂，抄起腌制的鱼片干劲十足。
“我等不及了，不要再弄新菜了，昨晚的那些热一下就好。”
“我倒了。”
“可我都没有吃，佣人说你也没有吃，岂不是浪费了？”
“那是年夜饭，错过了就是永远，你以为谁会永远等着你？”翟竞天姿态傲然地望着她，末了又腆着笑脸道，“不过我永远给你这个特权，任何时候你在我这里都有后悔的权利，也都有重新开始的资格。现在我就为你重新准备和昨晚一样的菜，我们重新吃团圆饭。”
冗长的眼睫重重地落下又极其不自然地掀开，周沫涵只能挽起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没有必要，我现在很饿，想尽快用餐。”
“那我尽量快地把这个水煮鱼做好，你喝点汤等一下……”翟竞天说着已经开始爆锅。
“好。”周沫涵应着往门口走去，停在门口看着忙碌的身影，神色黯然，停留了几秒钟又说了一句，“这锅水饺即便煮的不好也不要倒掉啊，我昨晚没有吃水饺，很想吃一个尝尝。”
翟竞天语调欢快地应了一声，一扫先前的疲惫。
他真的容易满足，一句话、一个好脸、一个礼物就把他收买了……周沫涵一面在内心唾弃自己，一面却在感慨着自己还算有计可施。
翟竞天恢复如常，喋喋不休地跟她说着昨晚的部分计划，其中一个是晚饭后跟她共同包水饺，作为他们新年的开始。
周沫涵对此没有表现出多少兴致，淡淡道：“我不会包水饺，也不会做饭。”
“我可以教你。”他赶紧道，充血的眸子里透露出真诚和澄明的光。
“你？”周沫涵嘴角起了嘲弄的弧度，盯着盘子里这些皮厚馅少、大小不一、很多都破肚的水饺。
如果不是为了尽快结束这一趴，她真不该说出那句话。
翟竞天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公筷把仅有的几个囫囵的拨弄到她的盘子里：“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这是我自己对着菜谱和视频研究的，都不知道究竟哪儿操作的不对。不过这个馅昨天经过小凌她们几个指导，味道应该还可以。”
目光淡淡的周沫涵将信将疑地夹起一个，在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咬了一口，翟竞天莫名紧张起来：“怎么样？”
周沫涵不想承认，这个虾仁韭菜是她喜欢的味道，鲜香四溢，很难想象出自翟竞天的手。
“不好吃？”翟竞天皱着眉头夹起一个破肚的，听见周沫涵淡淡道，“味道很不错。人不可貌相，不，是水饺不可貌相。”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水饺很不成功，第一次在你面前施展厨艺可不能表现差了。”
“不好吃又能怎样？你又不是没有厨师，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因为心机。”
周沫涵哭笑不得，很是费解地拧了眉。
“不是说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吗？多少女人都用了这个法子，我也想试试。我知道你对我成见颇深，也没有给我其他可以施展长处的空间。我现在要从细微处着手，从你必需的三餐着手，让你一点点习惯我、了解我、依赖我、喜欢我……等你发现对我着迷的时候，那你早已彻底离不开我了！哈哈哈”
他轻狂地笑着，似乎还是最初认识他时的模样。
可周沫涵却觉得他不一样了，目光柔和深沉，不曾远离过她的脸，似乎萌生着什么期盼。
周沫涵快速低着头又夹了一只却没有吃，只是淡淡地问道：“既然是你的筹划，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样的阴谋不应该藏着掖着背着我偷偷实施吗？”
“关于我爱你这件事情，从来都是正大光明的。”
灼灼目光如火，烫着她的心口，却只能烤焦了表皮，周沫涵觉得微痛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安安静静地吃着水饺。
翟竞天给她夹了别的菜，总是一脸期待地问道：“这个鸡丁怎么样？够嫩吗？辣不辣？”“鱼片是不是老了？是不是太腥了？”“汤的味道还好吗？”
周沫涵总是点头回应着，看起来像是埋头在饭菜中，心情比以往糟糕许多，那些弥漫在眼中的大雾起起消消。
他对她的用心好像一股暖流，卧在寒冬里的冰河下，攒聚着力量往上突围……
即便知道她最后的心防不会被突破，却不能保证遍布伤痕的她是否会在日渐式微的相处中接受什么又交付什么。
毕竟，现在的她需要的不多，而能给的人很少……
余光瞥向旁边蝴蝶结被拆开却没有恢复原貌的礼物盒，周沫涵更是坚定了尽快结束这场闹剧的决心和勇气。
“那个……”周沫涵拿起礼物盒，攒起的笑容淡漠清丽，眸子里有温凉的光芒洒耀，“新年快乐，希望现在说这句不算晚。”
“不晚不晚，怎么会晚？沫沫，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翟竞天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眼睛一下亮起来，扯着清爽的笑容，接过来的时候指尖还做戏似的微微抖动着，“这应该是我二十七年里收到过的最好一件礼物了。”
他笑了，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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