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清晰的视野里，他看见了大床上的女人动了动，身体一下子僵硬在那儿，屏住了呼吸，又听到女人幽幽开了口：“我想喝酒。”
“喝酒？”蜷缩得有些难受的长腿支在地上，他索性站了起来，高大的黑影罩住她，“为什么要喝酒？”
她的脸依然埋在被子里，声音也像罩了什么似的并不清晰：“我睡不着，喝一点助眠。”
当然，这也是真话，却不是此刻最需要的。
不管出自什么意图，她不想让那么大个子的卓冉勋在单人沙发椅中窝一晚。
这张椅子不是卓冉勋办公室里的那种皮质松软的沙发椅，而是露台上搭配欧式小圆桌的布艺沙发，做工虽然足够精良却狭窄，放她还称得上宽敞，可放这个高大壮硕的男人未免太牵强。
“喝醉了明早会头疼，乖……不要喝酒。你如果睡不着，那我陪你再聊会天，聊累了就睡着了，行不行？”
他在床上坐下来，打开床头柜上的一台小夜灯，橘黄的光很暖，笼罩着此刻充满了温情的他，画面好不温馨。
“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却点点头。
内心跳动着窃喜频率的卓冉勋快速钻进被窝里，还不忘问她一句：“要枕着我胳膊吗？我想抱着你，行不行？”
她强忍住没有点头，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好在这个时候卓冉勋情商智商均在线，把她香软的小身子揽过来：“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睡袍带子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她的脸颊不小心蹭到他胸口上，还是那种硬邦邦带着灼热温度的触感，以及里面回荡出澎湃的节奏，就像擂鼓一般又快又响。
“想听什么？”
“嗯？”许是他胸口温度太烫人了，她脸颊好像也有了温热的感觉，不自觉地就接了话，“随便。”
“他对你真的很好吗？”
丝丝缕缕泄出来组成的可以称之为“雀跃”的小情绪飞快地被掐灭，周沫涵像撒气了的干瘪气球一般，恢复到冷淡的语气：“嗯。”
“有多好？我跟他相比，真的差那么多？”
“你想问什么？”明显戒备起来，她甚至在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卓冉勋环住她，轻声安抚：“我没有要质问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我跟他之前有多大差距，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赶上他？”
瞳眸里蓄起浓厚的不解，周沫涵轻轻颤动着冗长繁杂的眼睫，好似要把那份迷茫也尽情宣泄出来一般：“为什么要赶上他？”
“因为他能让你高兴，得你欢心。”他微微叹口气，大抵有些失落吧，“所以，他是怎么对你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周沫涵继续埋头在他胸口，眨眨眼睫回忆起来，声音细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打他？”不可思议的口吻，眼睛都有一瞬的明亮。
“嗯。”
“为什么？”
“他很烦，经常说些没脸没皮的话，而且死皮赖脸缠着我，我不爽就打他了……”
“他就让你打？”
“嗯，打了他也不生气，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见过一个比他更厚脸皮的人，仿佛比城墙都要厚重个几分。一个男人，却像是没有尊严一般，我打他耳光用脚踹他脸，他还是笑嘻嘻的，马上又凑过来……”
不知不觉地，她越说越多，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模样……
身边男人的脸色一点点僵凝起来，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半晌才打断她：“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不，应该说很爱。”
“你什么意思？”终究，她还是个敏感而脆弱的女人，果断停了下来，变换了口吻和话题，仿佛刚才那个滔滔不绝数说着翟竞天“罪行”的人不是她。
“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
“让我说的人是你，不想听的也是你。算了，我不说了，你放开我……”她抬着手臂想要挣开他，在遭受阻拦后果断用包裹着绷带的双手当了武器，不可能不成功。
女人迅速往一侧挪过去，男人也快速地蹭过来，搂着她的腰靠过来：“生气了？”
“你说想要一个机会，其实即便给你一万个机会，你也不会改变自己。”
女人微弱的嗓音里带着凉意，就像忽然刮来一阵凉风，冷却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丝暖意。
“我嫉妒……”卓冉勋更紧地抱着她，把脸深深贴在她后背上，忙不迭地回应，喉咙里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震响在她背上，“是嫉妒！我嫉妒他。他能放下尊严放下骄傲讨好你，我也想，可我还是比不过他。他有过那么些女人，他懂得讨好女孩子的所有手段，我在情感经历上就输了一大截，讨好女人方面更是不占优势。你不是我，不懂我现在的心慌无措，我多害怕你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比较。你敢说，你没有在我们之间比较过吗？”
周沫涵原先还试图挣扎，听到这句话之后便停下了，她的身体比她的思想要诚实。
“看……”卓冉勋镬住了这个点，嘴角挽起苦涩诙谐的弧度，把她扳过来一点，“你比较过了，发现我哪里都不如他，对吗？或者，在任何一个女人那里，我都比不过他。说不了甜言蜜语，逗不了女孩子开心，更讨不了女孩子欢心……”
可怜兮兮的语气听着真是叫人心酸……连周沫涵都不禁皱着眉插嘴：“你们不是同一类型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优点的？”他好像也修习到蹬鼻子上脸的技能了，一旦她稍稍松口便会得意忘形，薄软的唇开始攻击她的耳后，低醇的嗓音还不忘记“添油加醋”，“在你面前，我并未一败涂地？”
周沫涵当然不会告诉他，曾经偶然发现他的优势她有多么宽慰乃至欣喜若狂。
而那些，就像河畔的芦苇，大风吹过，也便倾倒不复存在了……
“你原先最大的优点就是干净，如今也没了。”
她撇撇唇随口说道，话一脱口连自己都不免惊讶。
能说的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这条？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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