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被挑起来一般，猩红的眸子扫了一圈后定在她身上，可她是完好的，握紧拳头敲打着自己的额头，喑哑的嗓音好似徒步穿越了沙漠干得叫人觉得难受：“我怎么睡着了？”

“少爷，有点事……”

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不合时宜的时刻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就那么“恰如其分”地堵住了周沫涵即将溢出来的那句关心。

“怎么了？”果然，他转过脸就换了一张面孔，寒冰的脸上逐渐敛起要爆发的情绪。

“少爷，您……还是出来一下吧？”感受到他磅礴的怒火，江一洺往后退了一步，指指手机，希望他心知肚明。

“说。”他抓了把头发，脑子里面好像钻进去吸血毒虫在啃噬着他似的。

“少爷，您还是出来吧，有个事项需要您定夺。”江一洺还在坚持。

卓冉勋回过头望了她一眼，又扯起她的胳膊，眼睛上上下下扫量着，好像要说些什么，周沫涵反倒率先开口了：“这么多人，我又跑不了，你去吧。”

“那……”他定定地凝着她，“不准伤害自己，我马上回来。”

下床后，他又飞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稍后冲着娜娜和小杨医生一番叮嘱才走出去。

周沫涵好似面无波澜地望着电视，过了好久才发现换了节目，抬手要拿遥控器，娜娜大惊地喊道：“少奶奶，您干吗？”

“换个节目。”周沫涵反而被她吓了一跳。

这个丫头最近也喜欢一惊一乍的，再也没有刚来时那么淡定漠然了。

“我帮您换嘛……”娜娜抢过遥控器，很后悔刚才把遥控器放在床上的行为。

周沫涵前几天的表现的确惊煞众人，仿佛是个东西就会变成伤害她的利器，产生了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效果。

画面切换，本地频道正报道卓冉勋打算大施拳脚的那块地的爆炸案件分析，周沫涵不由得叫停。

“众所周知，大年初四凌晨三点零七分，在我市城南区临江大道31号发生了令人惊骇的爆炸案。方圆十公里有明显震感，听闻城北的张妈妈一家也听到了声响。这片空地是卓氏集团在去年九月份斥巨资拿下来的地皮，据传卓氏集团的卓总意欲在此基础上建设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型高端娱乐城，前期已有不少投入。那么，这场爆炸案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呢？下面请跟随记者共同走进……”

镜头扫过地面上一个个巨大的坑，黑漆漆的，残败不堪。

空旷的空间，枯黄的杂草，一片萧瑟。

由远及近，晃动的镜头追逐着那个倍感熟悉的背影，卓冉勋被一众保镖簇拥着离开现场，肃杀凌厉……

“结合调查情况，排除自然情况为之，坊间流传的鬼神说更是荒谬至极。记者从有关部门得知，这块地在二十年前已被开辟成商业用地，三年以前都有商户入驻。可在后期的规划开发中被搁置了三年有余，又在去年年初被炒热，成为卓氏的囊中物……”

“据悉，事发前一晚晚间十点钟左右，现场电路破坏，大雪弥漫，值守的几名员工聚在最外面的保安室里取暖，而凌晨便发生爆破，不由得让人怀疑这是一起密谋。可经过调查，诸多现状均可以用意外和巧合来解释，那么让我听听卓氏集团关于此事的负责人李副总怎么说。李副总，您好……”

十几分钟的报道基本使周沫涵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也便明白了他最近为何尤其忙碌。

刚才的电话势必与此有关吧？

她还记得这块地是超出预算五倍拿下的，而当时拍下地皮的副总是翟竞天收买了的员工，所以是故技重施吗？

“外面还在下雪吗？”周沫涵怔怔地望着窗外，忽然问道。

“雪在昨晚就停了，只不过没出太阳，大多的积雪还没有化呢！少奶奶想要去赏雪景吗？”小杨医生笑着看向窗外，被娜娜从后面拉扯了下衣裳，眼神示意她不要多事。

对于看守的人来说，周沫涵躺在床上就是最安全的状态，至少她找不到什么实打实的硬物用脑袋砸。

前两天床头上额外加了一层皮质海绵，乍看上去是硬邦邦的实际上是松软的，没什么杀伤力。

而这张大床有三米宽，以她的速度爬到床头寻些什么可用的武器，娜娜和小杨医生也不可能来不及发现和阻止。

唯一的变量是她自己，譬如她曾经用过的用手指狠狠挤压伤口的招数，如果用在缝合的手心那两条口子上，这个震慑力大概无敌了……

这便是卓冉勋半夜强忍着不睡觉、牢牢压住她的手臂、她抽出手臂他便会惊醒、他离开会格外担心的点儿。

还好，她应该不会那么做了。

对此，小杨医生几乎是肯定的。

在周沫涵眼里，她读出了隐约可见的光，不是先前那种无所期待乃至无所眷恋的空洞无神与涣散了……

她掀开被子，点点头要下床，房门在这一刻打开，卓冉勋见她就要下地瞳眸倏然一震，身体像离弦的箭般射出，跟着明明沙哑分贝却骤升的嗓音震响在空大的房间中：“你又要干嘛？”

小杨医生刚要抢先解释，周沫涵已经截胡了：“我只是要起来走走，去窗边看看雪。”

喉咙滚了滚，他丝毫不掩饰这份误解的尴尬，或者本就不觉得尴尬，镇定自若地揽过她的肩，缓缓道：“看雪？那准备一下去外面，让他们给你堆个雪人，或者我来给你堆？”

她脑袋里勾勒着画面，嘴角也往上提了提，却又摇摇头：“算了，你先去忙吧。”

“处理好了。”他比先前又凝重了几分的面色并没有说服力。

在窗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周沫涵又要回到床上，刚才的对话局限在她几次问他什么时候去工作告终。

躺回床上，周沫涵又让几个人都离开了，躺在他怀里低低地道：“那块地的事情我刚才从新闻中看到了，是翟竞天做的？损失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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