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自己的脑袋：“那条疤你之前不是问过吗，现在清楚了？一个你以为与你相爱的女人，一个你以为解决掉所有麻烦之后可以给她风光婚礼的女人，被当场捉奸在床还不算，为了别的男人，不惜用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用我和她的命做赌注，只为了另一个男人的安全。呵……多么伟大的感情啊！”
邪肆的唇角狂妄地扬起，他笑得很开，却只有讽刺。
周沫涵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抖。
从来没有讲过的话，就像种子埋在心底，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每每晃动都是地动山摇的。
“到现在那个画面还是清晰如昨，映在我的眼前，满目的红色，不知是鲜血糊住了我的视线还是意识正在脱离，滴答滴答的，不知是汽油还是血滴落下来……”
“不要说了……”她明显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起伏，也身临其境感受到他的痛苦，心里一抽一抽的，想要阻止他。
这个故事她已经听过了，可卓冉勋的版本明显更惨烈些。
“我要说！他在用这个故事博取你的同情是吗？为什么我不能？他觉得自己差点命丧黄泉很悲惨是吗？为什么不想一想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情绪波动得过分强烈，每一根神经都要爆裂了一般，“在我意识还没有完全脱离之前，我还看见这个男人隔着撞瘪的车门喊她，听他痛彻心扉地喊着她的名字。我昏迷了十天之后才醒，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她死了，带着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我在医院躺了整整四个月，每天那些画面就在我脑海里重放，一遍一遍，折磨着我五年、六年，甚至在跟你在一起之后。这条伤疤跟了我快六年了，每碰一次都在提醒我这段耻辱和悲痛的过往。”
“我之后的这些年怎么过的？工作、失眠、烟酒、健身，每天把自己弄得疲惫至极依然睡不着，只能用药物催眠。从每晚一片到几片，到一把……而那些画面，但凡回想起来，我会怎样你也见到过，全身抽搐、冷汗频频，倘若发作半小时得不到镇定剂我就直接过去了……”
周沫涵的确见过两次，却不知道这病会这么严重。
“他呢？花天酒地，女人从未少过。女人是喜欢这种男人吗？游戏花丛、流连戏蝶，哈……他到底哪儿点好？甜言蜜语还是轻声细语，喜欢你的时候把你捧在手上，可他真的爱过那个女人吗？他为她做过什么呢？连怀念怕是都不曾……”
他嗤笑着，双目却溢满了难解难消的痛楚。
“你这样讲恐怕也是片面的。”
“片面？那他跟你说了什么？”卓冉勋诡异地挽唇，挑着浓眉，瞳眸里散不尽的嘲弄意味，好似在嘲笑谁，其实也只能嘲笑这个忘不掉也放不下的自己，“那他是如何标榜他的深情的？说爱那个女人疯狂入髓？又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周沫涵并非想要为翟竞天说些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评价对他是不中肯的，面不改色地淡声道：“你也说现在喜欢我……为什么别人不能爱过又重新爱上？爱情不是只有一次的。”
卓冉勋哑口无言，只有喉咙翻滚着胸口起伏着，却迟迟没有发出一个字。
他的世界在重塑。
至少，需要重塑。
“还是那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周沫涵残忍地表现出一种绝对的冷静，好像陌路人一般，“莫馨雨爱上别人，你也有责任，我从他那儿听到的显然是跟你不是同一版本。”
“什么版本？”他眯眯眼睛，在她身边坐下。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追寻过，却无法找到谁来证实。
曾经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夏日午后，他坐在莫馨雨的墓前，泪水被雨水冲刷着找寻不到留存的痕迹，他问到嗓音沙哑喉咙难以发声却还是没有等来一个答复。
而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放低姿态去询问另一当事人，那无疑会永恒地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你整日忙于工作，对她关心不够……”
周沫涵从没想过要跟她的现任讨论他难以忘怀或者说难以释怀的前任，既荒谬又无奈，语气不经意间就凉了起来。
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卓冉勋便着急地开始辩驳，“关心不够？我对她还不够掏心掏肺？房子、车子……”
“这些的确很重要……”周沫涵淡笑着接过话茬，“对一个还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女人来说。可不是你这个号称江城第一少的女人。这些东西，以你的实力很难获取吗？恐怕是与生俱来就拥有也能轻而易举可以提供的，所以，并非弥足珍贵的。女人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男人最珍贵的那些，譬如一个有钱忙碌男人的陪伴，譬如一个没钱用心男人的奋进。”
卓冉勋听着眯起了眼睛，丝丝缕缕的情愫涌动着外泄：“陪伴？那你要的也是陪伴？”
周沫涵直直地盯着他，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似乎已经做了回应。
陪伴，至少曾经最要的是陪伴。
当然不只是陪伴。
他又一次靠近，手臂环了过来，眼神霍霍：“今天这种？”
“陪伴并不是拘泥于一种形式，心与心的陪伴比距离上、身体上的陪伴更重要，同样疏离的也不只是距离而是两颗心，大概你令她失望了感到孤寂所以才会找到另一个男人吧……”
周沫涵淡淡躲避着，把话题扯回莫馨雨身上，如果话题一直围绕着他们，按照眼前这个攻势，她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缴械投降，再一次陷入这个英俊男人无与伦比却不知能持续多久的温柔中了。
“所以，他对我失望至极的时候找到了翟竞天，你失望至极的时候也遇上了翟竞天，这个男人刚好给了你们足够的陪伴？”
周沫涵不想承认，但似乎没有办法否认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事实。
“你不是不会爱他，只是感情上慢热，不可能用一个月的时间爱上他。”
他轻轻一笑，明明是肯定的语气，却表达出了不确定的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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