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皇帝下跪
“你说你家皇帝已近三个月里竟只上过两朝？”宋雨凝惊疑问道。
“却是如此。”林自平心知面前这女子着实厉害，年轻时候与皇帝私交甚笃那是自己亲历过的，自己跟随皇帝多年，看着这半年里他愈发离谱竟做些连自己都觉荒唐的事情来，思及先皇吏治整肃，勤于朝政，本也有心提醒于他，奈何人微言轻又恐伤及自身。转念一想，这于自身反倒更美，先皇时候自己难免琐事萦头，新皇登极这三十年里自己的确安乐清闲了许多。
此时见宋雨凝一脸怒容，显然是对此不满，而今天下纷争，正当要有此一人来劝说与他，当下便将这数月的堕行一一说与她听。
宋雨凝初时听他不理朝堂政务本连带怒容，后又听他大修宫廷，以图享乐，甚至频纳妃嫔侍妾，脸上怒容渐敛，反而恢复了平静，林自平心知他这回是真的怒了。
“他现在在哪儿？”宋雨凝声音趋于平静，宁静说道。
“回夫人的话，陛下才在永乐殿用完了膳食，此时正在温华殿里与莲妃饮酒。”
“温华殿在何处？”
“便在往东三里。”
“头前带路！”言罢面色如常，四个字竟似不是她所说一般。
宋雨凝跟他一路行去，眼见此处假山奇石遍布，虽是寒冬，却绝无清廖秃颓意象，显然是花了大力气整治修理过，记得十几年前这里还不属于皇宫。
所见愈发清奇秀丽，宋雨凝面色愈发阴沉镇定，二人快步走着，行了有小半刻终于得以到一殿门前。
迎面所见，一座左右五间前后十六进宫殿仿佛巨兽般横亘在山石之间。两畔溪流环绕，更有半人高的矮灌从整齐排列，被修剪成各式动物。门口南北列作一龙一凤二石雕，石龙被涂上金漆，石凤被涂上银漆，恰值此时夕阳正斜，射来的光辉顿时被衬出细碎长光，颇为壮观。
“只是这等良辰好景，屋里人想必是不常能看到的。”宋雨凝听着无力隐隐传来的淫词艳语，摇头想到。
“你去屏退宫女太监。”宋雨凝看了一眼紧闭的五门，对林自平说道。
“是。”
“是谁在屋外？”似是察觉到了屋外的异样动静，屋里靡乱的声音暂歇。
“是我。”
顿时一阵沉默。
此时场间侍卫宫女尽去，只余下宋林二人，但却比旷野还静上数分。适才宋雨凝虽只说了两个字，但屋里的皇帝闻声会意，立时知道是谁，宋雨凝自然也心知他是能领会的，便等着他说话。
屋里正躺在那人怀里的莲妃闻言大惊。听这声音应是个青年女子，自己进宫这么久，除了久住广安宫不理外事的太后，当真是没听过谁能有此口气跟皇帝说话。但仅凭这两个毫无尊卑敬畏的屋里话语，竟能让皇帝面露异色，而且并非动怒，倒真算得上是奇事一件。
眼珠一转，这便轻摇他臂膀，娇声说道：“皇上，这人是谁呀？听声音不像是宫里人，怎么随意乱闯皇宫呀？”
这摇晃却是极有分寸，只稍稍勇力，让人微微有所感觉还不至牵扯心思。往常时候，这样一阵动作必能引得他血脉上涌，怜心大作，可现在却又是另外模样。
却见皇帝此时正凝神闭目，眉头微微蹙起，似是陷入了思索，对自己此举全然未曾注意到。
半晌，宋雨凝终于听屋里那人说了话：“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问几件事情，还需得你出来当面对质。”宋雨凝平静说道。
莲妃见先前皇帝蹙眉，以为他心生不喜，这半年来与他朝夕相处，她自认对这位素日里好吃懒做的天子有足够的了解，借此厉声呵斥：“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皇上说话！”
言辞如刀，可见与面前这个目光涣散，欲求不满地皇帝相比，她倒是神气完足，并未有些微纵情声色的后遗症。这一言发出，莲妃正为自己替皇帝排解了忧难沾沾自喜，却不料事与愿违。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不用想自然是某妃挨了一巴掌。
她此时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平静的这个男人，看着他此时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有些狠戾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竟是从未看透过他，看他一脸寒霜，显然动了真火，知趣的闭了嘴，轻易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又听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你可是一点儿没变，只是朕凭什么要出去和你说话？”言辞间竟也不带怒色，反问道说，理也不理一旁梨花带泪，适才才在膝下承欢的莲妃。
“御天神器，圣德昭辉。”
宋雨凝这句话说得不明就里，便是一旁林自平也不知所云，更遑论那只入宫半年的莲妃了。
但事情往往向着出乎人意料的方向发展这，却听一阵悉索穿衣声，皇帝在莲妃捂脸吃惊的神情下穿好衣服，亲自系上袍带，下榻往外走去。
“吱呀”一声，这扇沉重地沉香实木打制的巨门终于在一声低沉的响声中打开。
宋雨凝见眼前一人身上穿着个亮黄色裤衫，上罩着一件明黄长袍，腰系黄腰带，一身黄色，倒是还显得有些精神。
又是一阵相顾无言，两人互相打量一番，良久，却见宋雨凝忽然将手里黄金剑横执在前，“噌”一声拔了出来。
只见她右手执剑，左手将剑鞘弃置在地，剑尖朝上，两手握柄，眼神骤凝，忽然开口道：“御天神器，圣德昭辉，金剑下元和岁帝何在？”
令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适才还目露疑惑的皇帝终于眼现一副了然神色，林自平和那莲妃的惊讶自不在此，原是这皇帝一改往常颓然，面色肃穆，竟朝着宋雨凝恭谨跪拜而下，道：“刘渊聆听圣使教喻。”
宋雨凝自然知道他跪得是这把剑并不是自己，正色道：“古来有训，为帝王者，三日小朝，朔望大朝，遍理朝堂政事，天下民事，你可有尊祖宗训诫？”
“祖制在前，刘渊原未敢僭越，只是近半年来刘渊身染疾恙，未能事必躬亲。”
宋雨凝闻言冷笑一声，道：“看来宫里尽是些庸医了，今时又出了庸医误国的道理。林平之，传旨意，诛尽宫中御医，另在天下广觅贤良有德大夫郎中，即刻命神威卫押解入大牢，明日行刑。”
“这”刘渊一阵无言。
林自平一怔，这让皇帝下跪就够让人吃惊了，这越过皇帝传旨的更是令人无言，为难说道：“不知夫人是叫奴才传谁的旨？”
“圣德金剑在手，自然是圣旨！”
林自平又望了皇帝一眼，见他虽不情愿却也一脸无奈，心里一惊，莫不是这把剑当真有这般大的力量，竟能凌驾皇权之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归皇家所有，这凭借一剑便能让皇帝跪下，即便这是先帝所留，也不应该呀。只是他却是不知自神州初定，夏朝皇室之建立本是由民众共同推举而成，目的是为了有人去领导民众。
其时神人为避免日后皇权一家独大，规定在皇权之外，另设一信物，与皇室始祖同宗，由一德高望重之辈执掌，夏朝之所以能延续如此长的时间，这皇权之上的权力着实功不可没。
千年以降，大周初建国时，太宗皇帝打铸此圣德黄金剑，于泰山山巅拜天祭祖，归为同宗，后人见此剑若见本尊，亲手将其交于李家执掌，世代交替，千古不变。
是以宋雨凝而今能执掌此剑让皇帝下跪。
那林自平见皇帝陛下正谨遵严令，并无异议，自去传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