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棺椁抵京的当日，我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太子妃的身上，太子妃身着褕翟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遥望着远方的黑影。

我能看到，随着黑影一点一点渐渐清晰，她眼中的希冀也被磨灭得一点都不剩了。

护卫太子棺椁的左右卫率衣着甲胄缓步前行，一如那日太子出巡时的样子，从未作出改变。

太子妃目送太子的棺椁经禁军之手进入明德门，最终安置在明德殿中。

没有预想中的哭泣，也没有像别人一样悲号，太子妃俯下身子贴近太子的棺椁，脑袋抵在棺椁上，没有了声息，唯有步摇摇曳着我才发现太子妃身体的颤栗。

如果太子还活着，她必然会同以前那些住过这里的太子妃一样熬成皇后，继而成为太后，再熬久一些或许会成为太皇太后。

然而假设也只能是假设，成为不了现实，现实就是太子宫末路了。

我默默退出明德殿嘱咐了一旁的宫人便欲离开。

回首望了明德殿前的一树桂花，不免哀叹，寒冬将至。

桂花的香气比往日淡了许多，回想起太子妃坚强的模样，已经是末路了，她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淡淡的烛光播撒在铜镜上映照出姑母愈渐消瘦的模样，宫女将她的头发梳拢于顶，再将假髻梳作扇形以纤细的竹丝固定在头上。

我自梳妆台前取一只双面雕花半月篦梳在榆树刨花水中左右轻掠，待发髻成型，我便将姑母最常戴着的那枝黑檀木祥云雕刻盘发发簪插入姑母的发鬓，看着镜子里那人庄重的模样未见疏漏便撤步退回了原来那块砖石。

宫人来报将作监左校令左洋谒见，姑母便教宫女请他入了偏殿。

我跟随姑母前往偏殿一路上没有任何言语，随行的宫女于殿外止步，唯我一人随姑母进入了偏殿。

看到哥哥的瞬间，我的眼睛已是雾蒙蒙一片，只是我不敢落泪，脑海里全是最后见他时的场景。

哥哥见到我与姑母，上前拜见姑母与我，此尊卑之仪，让我们不免生疏了许多，“下官将作监左校令左洋拜见至密尚宫、拜见待诏女官大人。”

姑母并未让兄长起身，只询问他此来的意图，哥哥很是为难地道:“十月廿六日，陛下下诏‘赐太子丧事天子之仪’，左洋不敢擅专，特来请教姑母。”

涉及故太子的丧仪姑母略显的有些忧心，问及兄长，“太子的棺椁……”

哥哥会意立刻回奏道：“太子的棺椁九层金漆已经漆了三重，其余事项也已预备妥当。”

姑母稍稍放宽了心，思虑一番之后方才对兄长说:“待陛下赐下谥号，一切如仪操办即可，太子的棺椁一事你要亲自操持，定要尽心竭力，待九重金漆漆告完成你便向少府大人告假吧。”

兄长口中称是，姑母也未曾解释缘由，我看得出兄长心中的担忧，只是姑母此言又让人有所忌惮。

想想姑母总不会做出有损左氏利益的事情的，怕是太子丧仪会出现许多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