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傻子报点就不能把距离也报来吗！”程德一把抢过传声水晶，吼了一句让飞空艇报来距离，随后拿起令箭一挥，大喊道：“对龙弩炮！装填！”

一门对龙弩炮需要十个人来操作，程德是指挥小队的队长，两人负责瞭望和测距，四人装填，两人调整和击发，剩余一人随时准备补位。眼下程德令旗一挥，所有人便立即开始行动，打开箱子，取出银光闪闪的炮弹，降下炮口，然后小心翼翼地装填了进去。

能水晶自从被发现可以用作能源以来，便有疯子去尝试一次性释放能水晶里的所有能量。这种咒阵在无数次的爆炸和牺牲当中，居然真的被开发了出来。只不过这种将咒阵直接刻印在能水晶上的做法极度危险，哪怕只是稍稍有一些以太波动，能水晶就会顷刻间炸开，将其中积存的庞大能量全数释放，只需要一块拳头大小的能水晶就足以炸毁一座巍峨的宫殿。这种毁灭性的杀伤力很快便引起了各大势力的注意，进而开始了更为疯狂的研究。只不过，鉴于这种能水晶极度不稳定，绝大多数人也做不到在能水晶爆炸前将它扔到安全距离之外，这种疯狂的武器并没有得到广泛应用罢了。

可对龙弩炮不同。

对龙弩炮是云秦最得意的兵器。

云秦的学士们在研究能水晶武器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一组咒阵。将图案对应的两个咒阵刻印在两个物体上，分别注入以太，就能像磁石一样互相吸引，而中断以太后便失去互相吸引的能力。对龙弩炮之上就采取了这样的咒阵——一丈长的炮管上有着十组咒阵，包裹着能水晶的炮弹外壳上有着一组。当以太注入炮管时，这些咒阵将阶段性地获得以太供给，不断向前吸引炮弹，将炮弹在膛内疯狂加速，随后再投射出去，长达十里的射程便是由此而来。当炮弹命中后，外部弹壳碎裂，包裹于内部的能水晶便会在不稳定的以太环境中轰然爆炸，造成大范围的高温和冲击波。若是往阵容严整的敌军中心来上一发，瞬间就能让整个军团丧失战斗力。

不过这样的一枚炮弹，价值足足有一枚金珠，昂贵得令人咋舌。这次剿灭叛军的行动，一支小队也不过分到了四十枚炮弹而已。

程德已经准备好了。他握着传声水晶，等待着飞空艇传来的距离情报。

“距离……七百一十丈！”

“调整角度！”

金属齿轮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声响，修长的炮身慢慢上扬，然后缓缓停止。

“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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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狼解下背后一人高的大盾，另一手拉住身旁娇弱的少女，带着队伍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密林中安静异常，云秦的大举进攻将鸟兽尽数吓走，哪怕虫豸都没了声音。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林子里，除了这支轻装小队快速行进的沙沙声外，竟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们已经接近云秦军的阵地了，寻姑娘，请你释放巫术吧。”王狼低声对身后的少女说完，便下令就地散开，各自担负起了警戒任务。

寻落柔点了点头，举起手中殷红色的延龄花，开始诵念起巫术的咒语。游离的以太缓缓集聚在周围，不过片刻，地面上便亮起一个法阵，然后悄然隐没，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个法阵范围不大，甚至还不足两丈，极不显眼。但其效果却非同寻常——一个这样的法阵，足以形成一里方圆的浓雾，并使之聚而不散。浓雾之内，一丈之外的物体就已失去行迹，若是贸然进入，难免绊手绊脚，行进速度也会被大幅拖缓。寻落柔的任务，就是在云秦行军的必经之路上尽可能多地设置浓雾，为溪雨谷争取到更多的准备时间。这场战争的双方装备和人数差距极大，若真的正面对上，溪雨谷几乎没有丝毫胜算。小股游击战虽然取得了成效，却不能从根本上阻止云秦的进军。待到云秦推进至溪雨谷前，任何战术都将失去作用，溪雨谷能做的，也只有引颈受戮而已。

东方玉深知这一点，这才有了这样的计划。

寻落柔设好巫术法阵，刚刚松了口气，修长的狐耳却是一颤，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的嘈杂声响。就在同一时刻，王狼的命令也传到了耳边。

“准备隐蔽！有云秦飞空艇！”

众人纷纷披上树叶草根做成的伪装斗篷，顿时与环境融为一体。寻落柔一向讨厌这些会弄脏她雪白毛发的东西，可现在也不是能挑剔的时候，只得皱着眉披上斗篷，蹲了下去。

两艘飞空艇并排掠过天空，并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着巫山深处飞行。这两艘飞空艇都是未曾见过的模样，飞得也很低，卷起的气流压伏野草，吹得大树不住摇晃。待到飞空艇的声音逐渐远去，众人才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集合向下一个地点转移。

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王狼皱眉望去，除了摇曳的树影外，他什么也没看到。

但是破空而来的锐响却提醒他，那闪光并不是他的错觉。

“趴下！！！”

轰隆——

王狼感觉自己猛地被抛了起来，狂暴的冲击卷起大盾，将他一并带上了天空。那巨响宛如天地崩塌，震得他眼冒金星，狼耳传来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般。嗡嗡的耳鸣让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勉强睁开眼睛，透过一片殷红的视野寻找着白发少女的踪迹。

任何人都可以死……但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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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抬一度！”

“调整完成！”

“开炮！”

第二道闪光再次照亮整片营地，炮弹呼啸着飞向远方，不多时便传来了另一声炸响。

程德拿起长筒瞭望镜，试图从树影间寻找到炮弹落点。山林并不是对龙弩炮最舒适的舞台，过于茂密的遮挡物对于确认落点来说并不是好事。对龙弩炮具有超越所有其他武器的射程，若是炮口偏差了一点，落点的误差就会无限扩大。也正是因此，对龙弩炮一向是先发一弹进行校射，随后再用剩下的三发炮弹摧毁目标。而一轮射击之后，对龙弩炮足足需要休息一刻钟，才能继续进行攻击。

冷却时间过长和价格昂贵，恐怕是对龙弩炮仅有的两个缺点。

已经击发了两枚炮弹，程德心中有些着急起来。这两枚炮弹的落点与营地间隔着一条山脊，即便能够观察到能水晶爆炸产生的闪光，却怎么也确定不了具体位置。程德拿起传声水晶，向飞空艇请求了侦查支援，然后再次举起瞭望镜，希望能够看到被引燃的草木散发出的浓烟。

即便对龙弩炮巨大的威力能够将十几丈内的活物尽数杀死，但在这种地方，炮弹的威力还能发挥出几成，程德可不敢保证。只有尽量直接击中目标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益。他一直牢记着炮兵手册上的话语，因此更是急切地想知道落点究竟在哪。

只要确认到位置……他们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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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落柔勉强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头晕的厉害，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她只能蜷着身体抵抗这种难过的感觉，乞求着它尽快消退。

看不见，听不见，周围好像是无数的锣鼓在敲，嘈杂的巨响盖过了一切。她感到额角奇痛无比，却什么也做不了。大地震颤，焦糊的气味陡然浓烈起来，带着愈发明显的血腥气，对危险的本能直觉终于将她的感知唤回。

延龄花静静地浮在半空中，淡淡的蓝色辉光在她身边划出一个圈，半球形罩子像是水纹一样荡漾着，哪怕被狂飙的以太乱流不停地冲击，也毫无破裂的迹象。

庇护所……

寻落柔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巫术。这巫术仿佛是刻印在延龄花中一般，在危难之际总是能救她一命。她用尽全力爬起来，面前轰然爆开一团炽烈的火焰！大地猛烈地震颤着，高大的树木发出噼啪的脆折声，竟是被猛烈的冲击拦腰折断！

“呀！！——”

寻落柔抱头尖叫，但那火焰却只是擦着她飞散。庇护所的半球形罩子为她挡下了所有的冲击，竟是令她毫发无伤。

啪嗒。

寻落柔刚刚松了一口气，一个物体便从空中落下，不偏不倚，正好掉在她面前。

那是一条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