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恽沫忙扶住沈夫人，顺势拦了一拦——好家伙，沈夫人这位京城勋贵里，人人称赞的温和大气人，都被气的扬起了巴掌。要不是沈恽沫眼尖拦了一下，这怒气蓬勃的一巴掌就呼到沈誉脸上去了。

“要是我这一巴掌能打醒你，我，我干脆打你几十个巴掌，打你成个猪脑子算了！”

“是子玉不孝，母亲切莫动怒，当心身子。”

沈夫人扶额，颓然坐在椅子上：“滚吧！”

沈誉走后，沈恽沫服侍母亲勉强用了两块点心，又陪她喝点甜茶。

沈夫人心绪慢慢平定，蓦然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怪不得苏朝朝这孩子要斩情丝，原来手中握的当真是慧剑。这样慧心持正的女孩儿，是你哥哥没有眼光，也是我们家没有福气。”

事出之后，沈恽沫还难以相信：“我也没料到，她竟然真的这般果决。从前与兄长那般要好，出事之后，她却坚决退婚，连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都是自己传出去的。半点余地也没留下。”

沈夫人问：“什么消息？”

沈恽沫道：“母亲忙着哥哥的事，没有留意。有些传言说，苏朝朝那丫头是思念父母，忧伤成疾，夜间常有癔症发作，所以才自己提出了退婚。我觉得难听，就让人查了一下，结果，竟然是从雅尔那传出来的。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沈夫人冷笑道：“真是好手段。趁着你哥哥稀里糊涂，我也没腾出手来细查，先就退了婚。她是知道，若我明白，你哥哥对那宋姑娘动了真情，她这婚未必就退的掉了。还要走了沈渠！那原是我为你预备好的！这丫头一双星芒看着纯真无邪，原来还有这样的心计！”

沈恽沫心想：已到了这步田地，她孤身一人，又无恃祜，若没有这样的心计，还不被人吃的连渣子都不剩？她又假设了一下，假若陷入这等事情的是她，她自己能否处理？

答案是不能。若是她遇见这样的糟心事，她的选择多半与苏朝朝是一样的，及早抽身，免陷入泥潭之中。即便这人是她的亲哥哥，可他心有所属，甚至为了心上人诬陷于自己，就绝非良配。

她问：“母亲的意思，若是知道了哥哥与宋姑娘的事，就不会同意退婚了吗？”

沈夫人理所应当的道：“自然。即便是让她们两一起进门，也好过你哥哥现在这样胡闹！她原来真是将你哥哥看的透透的，知道你哥哥不会‘委屈’那女子。早知道如此，我便该提早婚期！苏朝朝这个丫头，连我都算计了！”

沈恽沫问：“母亲明知道哥哥如此没有担当，还非要朝朝进门，这不是耽误人家吗？何况，哥哥于正事上，明理通晓。可于情事上，实在糊涂。”

沈夫人自然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儿女，为了沈国公府。苏朝朝长于乡野，却有这样的气魄，将来沈国公府的门楣，她绝对是

挑得起！可那什么宋姑娘，哭哭啼啼，矫揉女儿之态，将来如何能做国公夫人？

可瞧自己女儿的模样，十分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她便叹了口气：“我是真心疼爱苏家那个二丫头。可惜，没有做婆媳的缘分。她也太过绝情了些。再细想，你哥哥这样的性子，退婚那几日却沉得住气，半点没有透露他想纳宋灵雨进门的心思，未必不是因为苏丫头暗中提醒。你呀，别把人想得太简单了些。你若不是沈誉的妹妹，那丫头会对你这般亲厚？”

沈恽沫摇摇头：“她的性子，才是最简单的。平日只管吃喝玩乐，没有半点儿上进心。若是没人惹到她头上，她是懒得动用一丝一毫的机敏聪慧的。所以，看起来才像是个能任人搓圆捏扁的傻丫头。可谁要是敢越线，她便能痛击对方退避三舍。”

沈夫人一时无言。

即日起，沈夫人便开始为沈誉物色正室人选了。不拘什么大三岁年纪太大，小几岁一团奶气，只要差不多的人家，都在考量之类。饶是这样广泛撒网，一时还筛查不出合适的人家来。

宛宁邑上了楼，见苏朝朝坐在暗影之中，先就咯咯笑了一声。她打开窗子，任由和煦的暖阳照在身上，人舒坦了，声音也清亮起来。

“有太阳，你不过来晒晒，非要坐在那边阴凉处。不嫌冷吗？”

苏朝朝摆弄了几下点心，却没什么胃口，一个也没吃。

“算了，刺眼，我看的难受。”

宛宁邑奇怪的道：“你往常不是最喜欢晒太阳。一边晒太阳，吃点心，喝点甜甜的枣茶，最好了。怎么，你该不是因为被退了婚，整日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不见天日的暗处，顾影自怜……哦，不，老鼠的话，应该是躲在水沟旁边，抚弄自己湿哒哒的绒毛吧？”

苏朝朝哼了一声：“我是没做过老鼠，对老鼠的日常不太了解。我瞧你说的这样绘声绘色，是对这种躲在阴影里使坏的小东西，很了解？做过吗？嗯？你做过老鼠吗？”

宛宁邑见她脸色有点黄，头发稍儿都起卷了，一看便是很久没有打理。瞧她懒洋洋、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儿来的样子，宛宁邑就高兴。

“别，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你瞧你这个小可怜的模样。哎，被退亲了就不提了，也是沈世子瞎了狗眼。只是这理由也太难听了些，说什么你思念父母，忧伤成疾？夜间还会发癔症？是什么癔症？抱着人哭爹喊娘吗？”

苏朝朝挑了这许久，终于挑中了一块莲子糕，掰成小块小块儿的，慢慢吃完了，才道：“不是。我原先想的，是说我会梦游，晚上会拿着刀到处乱砍。只不过雅尔觉得太过了些，这样一闹，将来真没人敢娶我了。所以，就减省了。”她摇摇头，“我十分不满意。这丫头也是惯坏了，这样的大事，竟然都敢自作主张。”

“你说什么？这话是你让人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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