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姐姐，你方才与琼华公主说什么呢？”

孟怜越见王宁锦走来，忙快步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后头脸色不大好看的琼华。

“你怕她做什么？那就是只纸老虎，耀武扬威做不得真的。”

王宁锦摸了摸孟怜越的小脑瓜儿：“不过你也别去招惹她，总归天家帝女，见着只管远远地走开便是了。”

闻言，孟怜越乖巧地点头道。

“我母亲也这样说，我父亲官职不高，遇见那些个趾高气昂的世家贵女们，我们也不必巴巴儿地往前凑，离远些最好。”

孟夫人心思剔透，这王宁锦一直便知晓，听孟怜越如此说，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角。

“这话儿对着旁人可不能胡说，否则不只是你，没得还会连累了你母亲得罪人。”

汴京城内各达官贵人府上的关系错综复杂，平白地树下一个敌人总归划不来。

孟怜越鼓着嘴巴吐了吐舌头，应道：“锦姐姐的话我记下了。”

“不过锦姐姐可是不喜欢这地方？”

孟怜越话锋一转，指着旁的几个在汤泉中戏水玩耍的姑娘，瞧那神情显然有些意动。

“她们都玩得那样畅快，怎么锦姐姐与姣姐姐反倒在这儿站着？”

王宁锦不着痕迹地觑了眼水池一侧摆放的各色花朵，其中最为鲜艳明快的便是那几枝红玉杜鹃。

缓缓收回目光，王宁锦沉声道。

“你没见容五姑娘也在里头么？看见她我便提不起兴致来，做什么还与她混到一处去？”

孟怜越顿时了然地张了张口。

她是脑瓜儿转得慢了些，可却也不是个瞎子。

几次三番瞧着容五姑娘那架势，长了一双圆眼珠儿的，都瞧得出她是有意与尘世子。

可偏偏尘世子是个油盐不进的，一颗心全然挂在锦姐姐身上，容五姑娘气不过，每每都要找着茬儿挤兑上两句。

外头人人传着清平侯府的九姑娘脾气不好，性子尤为跋扈，但几月相处下来，王宁锦待孟怜越如何百般照拂孟怜越心中亦有数，便是亲姐妹间，怕也只如这般了。

这般想着，孟怜越扬起下巴朝容新月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儿。

“锦姐姐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一个破池子而已，我不泡了！”

“那便老老实实地坐一会儿。”

王宁锦缓缓一笑，牵着孟怜越，与王宁姣一道儿朝靠近门口的金丝楠木嵌大理石平头案边走去。

案上摆着些时新瓜果，还坐了一壶香气浓郁的醇酒。

孟怜越坐在一边伸手一颗一颗地揪着葡萄朝口中送，王宁姣则是慢条斯理地斟了盏茶，浅浅地饮了起来。

三人坐了足有一个时辰，仍不见半分动静儿，王宁锦黛眉不由得蹙了蹙。

再这样空耗下去天眼见着便黑了下来，楼内的进进出出的掌灯丫鬟都走了三五趟了。

掌灯……

丫鬟……

王宁锦倏地偏过头望向中央汤泉，眸色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王宁姣本就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瞥见王宁锦的神情，心瞬间沉了下来。

“可是瞧出什么了？”

“方才的掌灯丫鬟八姐可仔细瞧过了？进来几人，出去几人？”

……

王宁姣霎时便领会到她的意思，抿唇细细地回想着。

“拢共有五拨儿，每趟两人，剪过烛芯便都出去了。”

闻言，王宁锦脸色更沉了几分，未待王宁姣详问，便听她寒声道。

“拢共有五拨儿，每趟两人通行，但咱们却只将心思放在了头四拨人身上。”

王宁姣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手顿时紧了紧。

“你是说方才……”

方才最后一拨丫鬟进来时，李冉失足在汤泉中跌了一跤，整个人扎到汤泉里头灌了不少水，一干姑娘们手忙脚乱地才将人给从里头捞出来。

叫那样的动静儿引去了注意，最后一拨丫鬟王宁锦压根儿没有心力去看。

确是两人进来的，可出没出去，几人出去的，这便是异数了。

“不对劲。”

王宁姣腾地起身：“方才进来的两个丫鬟我匆匆扫了一眼，经你一说才想起疏漏来，那两个丫鬟身形不对，较寻常丫鬟壮了些！”

虽刻意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来去，可细想之下，肩与胯却都要略宽。

男子中不乏身型较小之人，身量稍矮，再佝偻着背便难发觉。

可终归是男人，浑身的骨架是变不了的，比之女儿家自然要宽不少。

王宁姣越想越是心惊，现下这楼内皆是世家贵女，除却孟怜越沾了清平侯府的光儿，余下的可个个儿都是身份贵重的主儿。

王宁锦目光扫向不远处的汤泉，泉水温热，灼得上方雾气氤氲，王宁锦嗅觉素来敏锐，但方才靠近红玉牡丹时，鼻尖儿有一层湿气相隔，也不曾嗅出什么异常来，这才拉着王宁姣与孟怜越远远离开。

现下心中却是越发没个安稳。

王宁锦垂眸细思，半晌，眉心微微一动，倏地转头。

萧若眉的目标，本就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