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蛊一死，月光又重新涌回小院中。白沐云背对着杜若飞一言不发，似乎正在看面前的胎蛊。杜若飞附身捏起一块碎片端详片刻，又放在鼻子附近嗅了嗅，果然除了腥臭味还有那股异香。

胎蛊，异香，苗疆，血案。

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在杜若飞脑海中浮现，若有若无的引着他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白沐云看着面前黑黢黢的胎蛊，大概是从未见过这东西，他竟抬手去摸，吓得杜若飞赶紧冲上去将他的手打开：“你听见我说话了么？这是胎蛊，碰不得，就算是死了也全身剧毒，你有再强的神功护体都没用。”

白沐云不理会，还想要伸手去够，被杜若飞强行按了下来。杜若飞这才发现他的怪异，似乎是酒还没醒，人依旧醉着：“大爷，您能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么。”他把白沐云摆正，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饮水。现在无法确定那个胎蛊到底是何情况，还是不要再乱动就好。

胎蛊本不该如此容易的被杀死，不知是白沐云武功太高还是其中有什么猫腻，此时最好不要再生事端。杜若飞心里惦记着那两个孩子，虽说柳府自然有门客高手，但南疆巫蛊之术诡异非常，又岂是普通高手能够应付的了的。白沐云的胳膊被杜若飞拉着，他就直愣愣得盯着那只手。他动一下，杜若飞的手也动一下，这似乎让白沐云找到了些乐趣。

“别晃了，”杜若飞松开白沐云：“南疆妖人现在出手，怕是有什么猫腻，我现在敢去看看樊家姐弟，你酒还没醒，好好待在房里等我回来。”杜若飞交代完毕转身就走，还没迈出一步就被白沐云揪住了手臂。

“你别走。”白沐云说。

“啊？”杜若飞急着救人，一把甩开白沐云：“别闹，我现在去看看那边有没有是，你酒醒了再来。”

白沐云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一眼杜若飞离去的背影，只觉此时眼前的景象和多年前的记忆重合。他本就醉着，是最不能控制情绪的时刻，回忆和现实相叠让他分不清彼此，内心中涌出的不舍，怨恨，恐慌一股脑儿的倾泻而出，所有的感情犹如洪水一般肆意冲刷着他的大脑和理智。

他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黑夜里，那个血光冲天的夜里。在那个晚上，他还没有能力自保，被母亲强行塞进密室里，眼睁睁看着一家人被悉数屠尽。他听到无数人的惨叫，怒吼，咒骂，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济于事，都消失在一刀又一刀的银光之中。

然后他受尽了折磨侮辱，苟延残喘，在整个世界乃至神明都抛弃他的时候，那个人却给了他希望。他以为只要逃出江家，以为只要待在破庙里，那个人就会回来找他，就如他所承诺的一般，他们会离开这个牢笼，离开地狱。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白沐云觉得此刻自己又变回了儿时的模样，满身伤痕肮脏不堪，瑟缩在墙根下的一个竹笼里。他一秒也不敢睡着，生怕自己睡了就会错过那个人，怕他嫌弃自己是个累赘不要自己了。他也不敢走，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可他等过了无数个清晨与黄昏，却终究等不来那个人。

杜若飞甩脱白沐云直奔柳老太爷宅院，谁知刚出小院，忽觉背后那股熟悉的内力澎湃而来，转头就看到白沐云追了出来。

“说了让你酒醒了……”杜若飞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白沐云伸手抓他。次招用了内力，被抓到绝对会淤青。杜若飞骂了一句闪身躲过：“你发什么疯！”

白沐云冷冷盯着他：“你说过你会回来。”

杜若飞不解，皱眉看着白沐云。他知道白沐云喝了酒还未清醒，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大概是把别人错认成自己。不过他眼下急着要走，只好敷衍道：“我会回来，你先去冷静一会。”

“我不会让你离开了。”白沐云并没有听进去杜若飞的话，往前迈一步，杜若飞就跟着退一步。

“姓白的你是不是刚才中毒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待着就跟我一起走，别磨磨唧唧的。”杜若飞瞪他一眼转身要走，却见白沐云已使了轻功欺身而上，就是要拦住自己。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杜若飞暗叹一声报应，抬手出招卸了白沐云这一拳的力道。可是白沐云力气更大，功力更强，酒醉之后更是不知控制，大概是被愤怒迷了眼睛，此刻出手也是没轻没重，一拳打碎了半边假山。

“卧槽，你tm来真的？”杜若飞低呼一声，没料到白沐云出手如此之重。平日里他们也会切磋，但都是点到为止，杜若飞没想到此刻白沐云会真的出手，好险刚才躲过去，不然非死即伤。

白沐云不理会他，又是一腿扫过。杜若飞不敢再大意，只好硬着头皮和白沐云拆招。两人又连拆了十几招，杜若飞叫苦不迭，方才他就和南疆胎蛊打了许久，现在还要应付更为难缠的白沐云。这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就是拦着自己不让走，而且体力惊人武功高强，出招也是变幻莫测。若是别人，杜若飞肯定早就懒得周旋杀之而后快，可此人是白沐云，他又不想伤他，又想甩开他，犹豫之间总是让白沐云抓住破绽，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被拉近，真是比是个胎蛊还要难缠。

“白沐云，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杜若飞出声警告，白沐云却丝毫不理会，铁了心要拦下他。杜若飞心下一狠，手中翻出五枚暗器，心说白沐云此刻情绪暴躁，和他讲道理是丝毫听不进去的。五枚暗器虽会伤他却不致死，等自己救了樊家姐弟等他酒醒了再解释，那白木头自会理解。可万一自己出手中了，那白木头现在醉酒身手不灵活躲不过去……

他还这般犹豫着，突然瞥见白沐云以极快的轻功冲来，步法微妙，杜若飞一时大意没躲过去，被白沐云的掌风扫到，直接摔了出去。白沐云身形未停，追着杜若飞就去，凌空翻身扔出两颗石子，刚好打中杜若飞两处穴位。

杜若飞又动弹不得，这情况怎么有点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