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快乐
作者:步摇佳人      更新:2019-10-11 08:02      字数:3364

“他说,他其实喜欢兰花。你若真要感激他,不妨绣个兰花给他。”

海兰珠怔着,未语,几分恍神,

程老板见状,不禁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回神,程老板似乎看出她的异样,只关心道:“姑娘,你怎么了?”

她笑过:“梅、兰、竹、菊乃花中四君子,原来他是爱兰,想必是清高之人。”

“是啊,这牡丹虽雍容华贵,却比不上这兰草清高,姑娘,不如绣个兰花吧。”

“只是可惜,这兰花我不太会绣,只怕弄巧成拙。”海兰珠笑了笑:“如有机会能见他,我在当面致谢吧。”

海兰珠只便收拾好行当,转身离去,一路中,脑中只便想起,那年他生辰,她为他绣上的凤求凰,只忆起他愠怒的神色,他愤愤的说,他只爱兰花,只爱兰儿,爱兰儿。她为如莹的兰草小样,让他误会,让他难过。不知怎的,当那买家提出绣兰花时,她知道她心中所想,不是不会,而是不想为他人而绣。那年她便决定,倘若她是他心中的那朵兰草,她只愿为他一人绽放。

脚下的步子不由缓下。兰花一年四季都有花期,只是种类不一。他是冬月生,恰逢墨兰花期。

海兰珠驻足,却又返回,在小贩那里,亲自挑选着墨兰的种子。一手握着,心中不由升起点滴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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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侍卫擒着深色的托盘,踏入屋内,毕恭毕敬的将它放置在桌案,每隔一段日子里,都会如期奉上。侍卫环视着,只见皇上矗立在窗前,静默的望着窗外的阵阵莹白。这个冬日里,飘雪不断,窗外银装素裹,皇太极不由的伸手,只觉风拂过,白色的柳絮落在他掌心,一阵凉意。她离开的每日里,当他想起她的时候,便会颔首望着那一方天空。

不管相隔多远,他们仰望的都是同一片天空。

雪大了,兰幽谷里可是一样的风景。

“圣上,您要的东西都已呈上。”侍卫出声,打破了他片刻的宁静。

皇太极才回神,抽回右手,只便覆在身后,转身,瞥过侍卫,又看过桌案上,那覆着锦绸的托盘,他走进,只轻轻掀开,一叠整齐而明艳的绣品,落入眼帘。他轻轻的抚着,如若珍宝。眸底轻浅的笑意,唇角扬起,睨的出神。

侍卫又禀告:“程老板给您回话。”

“嗯?”他抽过视线,意味深长的轻问的拉长尾音。

“他说那位姑娘不肯绣兰花。”

皇太极怔过,黑眸里闪过一丝微光,玩味的挑着眉心,她不肯?!她的答复,令他心中萌动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他说不出,道不明,只是心满意足。她不肯绣,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他?她不愿意与人分享?皇太极闭眸,只要事关她的事,他眸底的热潮,时常未预料的涌出,他甚至未曾顾及,身边还有旁人在场。手心只握着那一件件绣品。

“朕知道了,退下吧。”皇太极轻喃。

侍卫领命,只便俯身退下,轻合上着屋门。

他隐忍着,抚摸着那精致的绣纹,脑中却渐浮着她的容颜,怔忡间,他回到桌案边,静下心,只提起毫笔,沾着墨砚,一点一点,轻轻描下,雪霁晴天的一日,她坐在花厅里,晨曦沙沙的落在她身旁,只浮起一层浅浅的光圈,她垂首,一针一线,绣的如斯认真。他有没有告诉她,她认真的时候,特别的美。

是的,他未曾说下过。

他想她,念她。

只便将那容颜,细细的描绘在柔软的纸面上。她的发如墨,眉似新月,皓齿明眸,笑的时候,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皇太极怔着,望过手下的画卷,他喜欢这样悄悄的睨她,静静的想她。手中的毫笔继续描写。画卷中,女人笑望着手底的绣品,绣的正是那清雅的兰草。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皇太极挥舞写下,笔墨停下间,却深深叹之。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何曾说的不是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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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他的第三十日。

立春。

海兰珠终于找到了朝向盛京城内最近的地方。城池外,一眼望去,那一块杂草之地。她心中便有所打算,晚上忙着刺绣,白日里她便会来到此地。她要在清明前后,将这片荒草拔除。她笑过,揉搓着冰冷的双手,再也不会觉得冷。

春日的气息渐临,幽绿之色缓缓爬过人间。

冬雪消逝,只迎来温暖的曦光。可海兰珠的身子还一直染有风寒,不见好转。她未曾放在心上,依旧趁天色未亮便出了兰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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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的第五十日。

皇太极埋首,批阅奏折之时,侍卫在一旁禀告,他静听着她近日的举动。当侍卫道出她隔三差五都会前往盛京城池外时,他手中的朱砂笔不经意间,顿下。皇太极颔首,侍卫说,她这一个月来,仅靠一己之力将那荒草平地,这为的什么?

他放下朱砂笔,只深深的倚靠着雕龙红木椅,撑起下颚,转过视线,望向窗外的天际,不解,困惑,紧蹙的眉心不曾解开。

傻兰儿,心中不由喃喃:你在做什么傻事儿?!可我没有资格去阻止,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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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他的第六十日。

兰幽谷一片盎然。山外却又是一番姿色。当她再次前往那片地时,她激动的发现,她种下的种子,在她细心呵护里,承受着破土之痛,悄然的萌芽。只钻出嫩绿的色泽。兴奋喜悦之色,在她颊边荡漾。海兰珠俯下身,修长的手指间,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柔软的小苗子。望远过去,已是一方整齐的幽绿。

再等待半年,等待冬月,他生辰之日,或许,站在最高的凤凰楼宇,他放眼望去,便会发觉,这一片墨兰永远只朝向着盛京,永远只为着他绝美的绽放。

思及,她眸底不经意泛起淡淡的湿润,有一日,他会知道,她爱他的心从未离去,一直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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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的第九十日。

夏日炎炎,百花怒放。

盛京里盛暑难耐,而前线传来捷报。

夜晚,宫中,觥筹交错,载歌载舞庆贺。皇太极撑起额际,望过殿下那一群曼妙的身姿。独自斟饮。众臣举杯敬之,他一杯一杯饮尽。身旁的佳人,凑近,拿捏着酒壶,为他的金樽斟满。娜木钟笑过,轻轻的拿起金樽,只递在他眼前:“臣妾敬您一杯?”

皇太极侧目望过,只浅笑过,夺过她手中的酒樽,未语,却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划过唇角,唇舌间却是一阵辛辣,直直灼痛着他的胸口。他视线渐远,越是热闹非凡之地,他的心却越发的孤寂。明明战场上,节节胜利,任凭人人美言奉上,为他庆贺。可可他的心却依旧被这烈酒,燃烧的灰飞烟灭。

即便用忙碌麻痹自己,可有一件事,无法抹去,也无法否定。

他想她了。

皇太极忽而起身,提起酒坛,只便步步踏下台阶。

殿中央,那群莺莺燕燕立马让出一条道,他脚下的步伐,松软如泥,可他知道他未醉,先醉的是他的思绪。

“皇上——”

皇太极未语,只便一步步踏出殿内。

“派人跟着皇上。”虽不知宴席上,皇上为何先行退下。可玉儿还是几分担心。

殿外。

皇太极不知怎的,控制不住脚下的步伐,从崇政殿到凤凰楼,每一步都是那般熟悉,每一日里他往返走了多少回?从凤凰楼到那个女人的寝宫,每一块砖块,他甚至都记忆犹新。

“皇上,皇上,您走错了。御书房,在反方向。”侍卫一路跟着,又不禁提醒。那个方向是前往关雎宫,自宸妃娘娘逐出宫外后,那儿除了静儿每日里清扫之外,已成了宫中的禁地。

他走错了?!

皇太极驻足,转身之际,低吼:“滚——”

待四周沉寂。

他望向不远处——关雎宫!

暗夜里,只有清霜般的月光,像轻纱掩着整个皇宫。月下,那屋里未有灯火,紧闭的屋门,只迎来漆黑一片。他怔着,推门而入。

吱唔——

他单手合上门。

静。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沉寂的空气中,噗通的跳动着。

他抚摸着屋里每一样摆设,蹙眉,要花尽多少力气,才不踏进这熟悉的令自己窒息之地。

他轻轻的放下酒樽,径自坐下,月光透过薄薄的纸窗,映着那孤寂的身影。一人,只有他一人静默的坐下,一手覆上酒坛。多久了?

甚至她的气息,都已时光渐去。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孤独的对影喃喃。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嘘——”他醉意,食指抵着唇心:“别说话,我有礼物送你。”

他轻浅的笑过,只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布袋。他小心翼翼的拉开开口。

呼——

荧光闪耀。

似流光穿梭。

无数只萤火虫飞跃而出,萦绕着那孤寂的身影。

他颔首,静望,只言:“——”

(ps:好像重发了一章,oh

no,我明天改一下。不好意思,给你们带来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