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那么紧，何无双却愣是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温暖。

她的脸上还犹留着残余的笑容，那样嘲讽的笑让她整张脸看上去都有一些扭曲了。虽然心中如洪涛般惊悚，声音却平滑地没有一丝痕迹。没有一点的感情。

“齐天下，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吗？我恨不得也能叫一堆的人来，把你妈妈也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奸污！让她也尝尝，这些都是个什么滋味！”

言语如此锐利，每一个字都暗藏着刀锋。然而语气是如此的宁静，风平浪静，仿佛只是家常的一句，“回去的时候帮我问好你妈妈。”

只有处在这风浪中心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

齐天下原本收紧的手一点一点放松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苍凉。就算他再怎么厌恶齐妈的做法，可她好歹是他的母亲。血浓于水的亲情要怎么泯灭？

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女人只有两个？然而她们一个对对方做了天理不容令人发指的事情，另一个对对方恨之入骨恨不得饮之血肉。

这世界上也有这样的选择，让风云前都不曾变色的齐天下都畏惧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选择。

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天下无双。忽然间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他迷惑了。

他还没有想好。

何无双知道他没有想好，甚至她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好。这个让齐天下为难的选择，是一个她早已经知道结局的选择。

所以她选择放手，选择离开，保留自己最后一点的自尊。

可是他连这个都要一起毁灭。

何无双只觉得有无限的委屈，那么想要找一个地方能够放声大哭。然而倔强告诉自己不要哭，何无双，不要哭。

她绝对不要在他的面前呈现她的软弱。

再没有一刻的沉默，会比此刻更难熬。如死一般寂静的沉默。

齐天下几次张张嘴，却只觉得喉咙干涩到难堪，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送我回去。”最后还是何无双开口了，语带疲惫。

这样的累，好似已花完一生一世的力气。

无穷无尽的梦魔。

噩梦缠身的滋味并不好受。何无双确实连着好几天做了一系列的噩梦，然后她终于梦见了何妈妈。

何妈妈很安详。

这是自从何妈妈离世后她第一次梦见她。

说起来也真是不孝，妈妈去世了那么久，却是连入她的梦都不愿意。

何无双难以抑制自己的欣喜。和委屈。

何妈妈在世的时候，她也从来没和她如此亲近过。都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才是至上的真理。何无双想也没想，就奔进了何妈妈的怀里。

“妈……”她喊地撕心裂肺，是真的痛，各种的痛苦参杂在一起，痛不欲生。

何妈妈一直是笑着的，不是往日那张崩地紧紧的扑克脸，难得如此温柔。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何无双的脑袋，声音也是温柔的：“孩子，你受苦了。”

何无双终于哭出来了。

放声大哭，那些眼泪好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宛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以一种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的趋势。

她终于可以哭了。

这般安心地哭了。

只为了自己最亲人的一句安慰，就能够触动内心最柔软的匣门。

直到何妈妈的身影渐渐模糊，何无双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哭了，不知不觉地就哭醒了。

“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不要都离开我。”何无双哑着声喊道，手指无力地曲伸着，在空气中乱晃，似乎想要抓住点什么。

抓住点什么都好。

然而抓住的只有虚无。

直到……何无双猛地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齐天下西装革履，依旧光鲜亮丽。憔悴的或许只有她而已。

何无双以为，在经历了那样的难堪之后，齐天下总应该将她在送回家去了。从此萧郎是路人，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再无瓜葛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没有，他把她囚禁在这里。这几天的熟悉之后，何无双终于知道这不是什么五星级的大酒店了，而是齐天下在天下无双旁建立的一个小别墅。

呵，有钱人无聊时的消遣。

或许有时候还做别样的用处。

这个时候，何无双没有话想与齐天下说，她连看都不愿意看到他。当他将她最后一丁点的自尊都踩倒在地的时候，她已经无所谓了。没有比这更坏的了。再也没有。何无双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反被握地更紧。

齐天下紧紧地握住何无双的手，是真的紧，像是要将她的手都揉碎了一般。

“何无双，你太过分。”

他的语气里竟然还带着对她的不满。何无双都给他弄懵了。

“朱丽叶的家长同意罗密欧和朱丽叶了吗？他们能私奔为什么我们不能？”齐天下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这笑意是属于想到了恶作剧把戏的孩子的。

为什么不能？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以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罗密欧和朱丽叶。为什么，我们要选择让彼此最痛的结局？

可是，有已经被污染了的朱丽叶吗？

“而且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去死？”齐天下的嘴角带着甘甜的笑意，然而他话里所说的并不是玩笑。

什么叫天下无双你懂吗？

就是除了你以外，谁都不行。只有你可以给我最极限的快乐，只有你可以给我最极限的痛苦，只有你可以同时让我快乐到极点又痛苦到了极点。

如果没有了你，就等于没有了快乐和痛苦，那么活在这个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么死又有何惧呢？

“何无双，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高一的时候在布告栏看到你，你就注定是我命中的克星。有一种缘分叫做宿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那么贱。可以贱到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是喜欢你，永远喜欢你。他们把这叫做深爱，我把太叫做独一无二，天下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