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瑶华的印象里,这个大驸马是个典型的小白脸。
除了仰仗着长公主景涟的势力和慕远帆的照顾之外,根本没有一点过人之处。
现在面前的淳滨,却很明显比以前挺拔了许多,连脸部的线条都比以前硬朗了,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更加英俊潇洒些。
瑶华在宫里的日子不多,但宫里的事情却知道的不少。
以前慧心慧灵告诉过她一些,后来是剪秋。
现在轮到红袖,宫里的事情,无论大小,更是逃不过红袖的眼睛。
瑶华经常会听闻某个宫里的嫔妃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但惟独这个大驸马,似乎非常安于现状。
除了专心致志地当好慕远帆的手下,帮他治理国家外,其他事情一概不理。
像是个既没有野心的人,即便是协同治理国家,也没有听闻他有什么建树。
这一次抗灾淳滨主动请缨,之所以慕远帆会答应。
一来是因为淳滨是自己人,可靠一些,另则,也是因为他大驸马的身份。
大驸马是皇室里唯一的男丁了,他都亲自领兵抗灾,百姓们还有什么话说?
自从安池开山引水成功之后,朱阙国各地州便频频传来喜报,一切都在瑶华和慕远帆意料之中。
因为没有什么特殊的大事,瑶华也懒得操那份心。
所以前朝的事儿,只要慕远帆不对她说,她连问都懒得问,自然而然也就把这个大驸马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冷不丁在这里看见淳滨,瑶华的吃惊程度可见一斑。
“大驸马是何时回朝的?王爷都没有告诉我一声,好歹我也是七公主,理当相迎才是嘛!”
瑶华言语客气,小心谨慎,竟是防备大于喜悦。
慕远帆和淳滨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妮子如此刁蛮,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呢!”
“可不是,这没日没夜的折腾,腰都要被她累断了。”
说这话的时候,慕远帆还不忘斜睨瑶华一眼。
“闲话少说,咱们吃饭吃饭。”
瑶华赶紧打断他俩,心里把慕远帆骂了个狗血喷头。
好死不死地等回去之后再好好收拾他,居然这样打趣她,就好像她是个喂不饱的恶妇一样。
三人落座,话题自然而言便扯到了淳滨带兵赴各地州抗灾的事情上。
淳滨并不是班师回朝,虽然大部队在消灭蝗灾,补种麦种,修筑河道灌溉良田之后又将分批返回,但淳滨作为坐镇的护国大将军,一直都在各地州府衙巡视督战。
慕远帆原本想派其他人前去替换淳滨,毕竟淳滨身份高贵,迫在眉睫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这善后的工作他便不用如此操劳了。
可是淳滨却在来信中说,他准备善始善终,也算是在替景涟还债。
慕远帆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应允了,准他在秋收之后班师回朝。
这一次,淳滨回来,是来述职的。
同时,也是慕远帆将他召回,想要商议一下他和瑶华的婚事。
那日慕远帆再次求婚,因为谈及天下太平之后让瑶华即位当女王俩人发生口角,这件事便被他们刻意避而不谈。
瑶华还以为此事早就被慕远帆深埋在心底,没想到现在却被提了出来,而且他还讲淳滨召回当见证人。
原本公主出嫁,自然得有皇帝主婚。
可是小皇帝死于非命,就算还活着,也只是个狗屁不懂的娃娃。
即便是主婚,也得长公主景涟才是。
现在皇室之中,除了瑶华,便只剩下一个淳滨的,这事儿便非他莫属。
所以淳滨便以兄长的名义回来,正式和慕远帆商议此事。
瑶华坐在这里听他们讨论自己的婚事别扭极了。
好吧,就算她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但自古女子出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只是个过场是不是也得走走?哪有他们自说自话的道理?
先不说在这个时代,瑶华还有个母妃活着,就算没有这个人,他们是不是也该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说起来怪好听,慕远帆是向皇室兄长提亲,实际上谁不知道淳滨是他的心腹?
这不是扛猪打狼么?还搞得这么冠冕堂皇、煞有介事的?
慕远帆和淳滨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介意瑶华满脸的不悦和尴尬,在席间谈得尽兴,居然连瑶华出嫁时,是该由剪秋陪嫁还是该有红袖陪嫁都想到了。
瑶华的眉头一脸挑了好几次,他二人都视若罔闻。
瑶华终于耐不住性子,咳嗽两声,道:
“你们俩倒是觉得我是个死人,可以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是不是?”
慕远帆这才像想起她似的转头看她,笑道:
“瑶儿是觉得我和大驸马考虑得还不周到,还需要交代其他事情是吗?”
晕死,瑶华真想抽他,
“我说好歹本公主才是这件事情的主角,你们要娶要嫁的,是不是也应该先征询一下本公主的意见啊?”
淳滨皱皱眉,恍然大悟道:
“七妹是在怪我们没有先向娴妃娘娘禀明此时是吧?也是,虽说娴妃娘娘出身卑微,但却是七妹的生母,此事还应当征询她的意见才对,是么?王爷?”
慕远帆忙不迭地点头,仿佛淳滨真的猜到了瑶华的心思一般。
瑶华的火气蹭地一下窜上来,貌似某人将他骗上来,是说有其他要事相告的。
“慕远帆?”
她大吼一声,把慕远帆和淳滨都吓了一跳。
还没等瑶华发作,淳滨已经站起身向他们告辞,
“这婚姻大事自然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就先行回宫去见娴妃娘娘,你们继续聊,继续聊。”
说完,也不等慕远帆和瑶华说话,自行下楼去了。
瑶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心里的无名怒火竟变成了哭笑不得。
“这个贼狐狸,遇到事情居然先开溜了,我日后再找他算账。”
瑶华狠狠一咬牙,目光倏地盯住慕远帆,厉声问:
“你是故意的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
慕远帆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瑶儿是想耍赖么?还是想要颐华宫的人全体陪葬?”
又拿这个来吓唬她,可是,看着慕远帆阴沉的脸色,瑶华就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悻悻地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才说:
“你上次说好此事以后再议,现在怎么就着急起来了呢?就算要成婚,是不是你也应该先知会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要什么心理准备?都准备了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准备好么?”
“可是,你上次说……”
慕远帆怒气冲冲地打断她:
“不就是说你的登基仪式和我们的婚礼大典同步进行么?难道你为了不当女皇,连我都不要了吗?”
“我没有说不要你,可是你却总要逼迫我当那个什么女王,我是真的没有治理国家的本事,也没有这样的野心。如果你说你当王,我为后,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
瑶华苦着脸,声音却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最后一句她本事应付慕远帆的,没想到慕远帆却突然睁大眼睛,问:
“你是说你愿意我登基后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我?”
这叫什么话?还没有嫁给他,他就开始考虑这些,幸亏自己没有轻易就答应他。
见瑶华的脸都绿了,慕远帆才愁眉苦脸地说:
“你是知道的,一旦我登基为王,选妃纳妾的事情便由不得你我做主了,为了江山社稷,你也必须顶着和其他嫔妃共享我的恩宠的压力,和她们在后宫里斗得你死我活,难道你喜欢过那样的日子?”
瑶华傻眼了,她做杀手习惯了被人安排。雇主给她什么任务她就去做什么事,哪里会去考虑全盘,也懒得费这个脑子。
现在慕远帆却给她提了个醒,自古以来,哪一个君王都避免不了三宫六院,不管他喜不喜欢,为了江山社稷,他都必须得接受。
先不说慕远帆将来会不会变心,就算他始终如一地专情于她,她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瑶华就算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身为一国之君,如果专情于自己钟情的女子,势必会独宠,别说独宠会导致后宫内杀机四起,就是前朝,也会因为专宠不得安宁。
到那时,瑶华便是被放在炭火上炙烤的死鸭子,就算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知道自己的话说到了瑶华的痛处,慕远帆乘热打铁道:
“所以我早就替你想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以你的能力和聪慧,治理朱阙国绰绰有余,为夫再辅佐于你,何愁咱们朱阙国不会国富民强?”
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就是她来当女王,瑶华的脸都要皱成苦瓜了。
想来想去,这事不能草草就被慕远帆蒙混过去。
她皱眉可怜巴巴地看着慕远帆,哀求道:
“还是从长计议吧?现在大局刚刚稳定下来,百姓是否能安然度过冬天还未尝可知,你却要耗费财力物力人力举行登基大典和婚礼,这等于是雪上加霜。你做摄政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朱阙国暂时没有皇帝,也不会再出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