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的使者因何而来？”优璇忍着心中数不清的疑问，假装不在意地问苏若。

苏若在御书房一呆就是四个时辰，刚刚出来，却发现优璇已经守在门外等了他很久。“璇儿原来都不管这些的，当初你父皇有意让你干政，你故意推辞来着，现在怎么热衷起了国事？”他走上前去，暖笑着揉揉她的长发，道，“都到这儿了，不进去看看你父皇吗？”

“不了。他不配做一个父亲。”任由他扶弄着她的长发，优璇小声嗫嚅，十指在袖中搅成一团。

苏若愣了愣，终于觉察出她的异常。她黯淡的面孔一直埋向衣襟，低着头望向地面，就好似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让人无比心疼。

良久，他低低叹了口气，“父皇他还是很疼爱你的。”

“可他却不能给所有子女平等的爱。后宫有那么多女人，他负了多少？他有那么多孩子，被他珍爱的又有几个？”优璇的心里闷闷的，她很想问苏若是不是他暗中害了四哥，她更想冲进去问问那个一国之主，四哥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别傻了。他是皇帝，自然身不由己。”苏若皱眉，伸手揽她入怀，却不料被她轻巧地闪开了，扑了个空。

优璇仓惶的眸光落入他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哀伤，她小心翼翼地问，“将来，你也会像父皇一样，娶很多女人，生很多小王爷吗？”

苏若沉默了半响，而后吻了吻她的眉，“不会的。我心里头只有永远只有一个女人。”

优璇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说的是永远只有一个女人，而不是永远只有一个你，那个女人是苏皇后吧？

心上生出了一个硬币大小的血窟窿，心酸和苦楚一点点往外溢出，优璇快要承受不住了，她毅然推开了苏若，冷声问道，“北齐战乱，这个时候使者来做什么？”

“……”苏若怔怔地张了张口，被推开的双臂僵直的伸着，尴尬的垂在半空，他没料到优璇突然转换话题，更没料到，她问得一针见血！

哪里有什么使者？他承认在这一点上，他确实对她说了谎。

“这是国事，你不必担心。大楚国从未战败过，这一次一样不会！”他只是想要她安心而已，却不想她的眉毛已经蹙成一团，一脸焦急。

“原来真的要开战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脚下踉跄了几步，有些站不稳，恍惚之中四哥那张苍白的面孔映入脑海。

苏若见她神色不对，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却不料被她狠狠掐了一把，而后远远躲开。

“北齐很冷，是吧？”她的目光中多了一层芥蒂，已经无法用真心来面对眼前的这个男子了。

“是。”苏若答，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她想要去北齐吗？他记得她从未去过北齐，而且以她畏寒的体质是决计不能去那里送死的。

“那儿会下雪吧？”她笑得凄然。这是国事，她恐怕无力阻止四哥的离开，既然如此，倒不如陪他一起去受苦。在这大楚国的领土上，她似乎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

“当然，北齐的冬天很美。”苏若好看的双眸眯起来，似乎看到了从前。只是一瞬间，他又惊诧地睁开眼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直直盯着优璇，扼住她的双肩，有些慌张地摇摆着，“璇儿，你问这些做什么？北齐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喜欢雪！大楚国不冷，不会下雪。我想去看看雪，都不行吗？”她固执地挣脱他的束缚，清冽的眸光闪着寒意，一改从前的柔弱之姿，淡薄的身子迎风而立，像一只随时都会起飞的蝶儿，逃离这人心险恶的地方。

苏若不由自主地蹙眉，语气有些冲，“你这是想找死！以你畏寒的体质，去了北齐，你注定活不过三个月！”

“我就是想找死，在这儿呆三个月对于我来说是煎熬。倒不如死了痛快些！”优璇咬牙，她是爱苏若，但她受不了被爱人蒙骗，一次次的欺骗甚至让她无法肯定苏若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原来和我在一起，你一点都不开心。”苏若惨然笑笑，收回僵直的手臂，云淡风轻地问，“是因为占南宸吗？你想去北齐，是因为占南宸吗？”

“是。”优璇回答得很艰难。我去北齐是你逼的，不是吗？

“好，好，很好。我就知道那些都不是谣传……”苏若连叹几声，面上暖心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淡漠，“母妃说得不错，这世上的女子皆薄情。”

优璇细细咀嚼着他的这句话，越发肯定，他的心中还藏着一个真心想要守护的女子，一个“皆”字可见他早就经历过爱情，而她不过是他用来寻回从前那种温暖的工具而已，只是工具。或许就像苏芸说的那样，他们苏家的人代代都要娶宫里的女子，为的只是传宗接代而已……

可是他将她伤得千疮百孔之后再丢弃，她怎么甘心？！

指甲掐入了掌心，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掌心的纹路正一点点蔓延开来……

从前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真是可笑，这一出感情戏，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倾尽所有在绝唱。

“你母妃说得不错，这世上的女子都薄情。那些谣传也都不错，我早就心系四哥。而且……”她低下头，右手小心翼翼地抚着腹部，“这儿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苏若的背影僵了僵，往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你这是在报复我？”他居然笑了，笑得那样不甘。整颗心掏空之后，什么都不剩了，可心爱的女子却爱上其他男人。

“以牙还牙而已。”她喉头一甜，硬生生将一口鲜血咽了下去，而后笑得妖艳决绝，像啐了毒的罂粟花，一但沾染上，注定飞灰湮灭。她朝他走进一步，不甘地挑起他的下巴，就像千万次他挑起她的下巴一样，轻蔑道，“想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吗？”

“什么时候？”他脸上的血色早已被抽空了，声音沙哑到说不出话来。

“就在我嫁给你的那一晚。”她勾嘴，尾声旖旎。

苏若踉跄几步，身子重重撞在了御书房右侧的石柱之上，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死死憋住，咽了下去。

“既然都说开了，那么就再见吧……”她的心中汹涌翻腾，看到他失神的样子，她居然无比开心。她是不甘心，这段感情只有她一个人付出过。

苏若似乎意识到即将失去她，冲上来，想要抱住她，却不料她突然从发髻上拔下尖利的发钗，狠狠抵向喉头，厉声道：“别勉强我！我有一万种方法，在你得到我之前，把自己变成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