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三节)
作者:凌美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07

成吉虽然感到有些遗憾,却并没怎么多想。他大度地向宗夫人笑笑说:没关系,没关系,官身不由己吗。既然是李书记找宗市长有事,那我就不坐了吧。宗市长对我们企业帮助很大,我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就给他买了一个包,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宗夫人笑盈盈地接过沉甸甸的皮包说:喜欢,喜欢!我们老宗早就该换包了!

恳成吉说,请你转告宗市长,那包该换就得换,从今往后,他的包,我负责了。当市长的,什么时候什么事上,都不能太寒酸了。

宗夫人顿时灿烂花开地说:是啊是啊,那我就替我们老宗谢谢成总了!

从宗副市长家中出来,成吉的眼前还在旋放着宗夫人那灿烂的笑容。因此,自己的心情也随之灿烂起来。心想,钱真***是一个好东西!有钱真***好!小娘们,你也该冲老子甜甜地笑一笑了。别忘了,那包里装的可是沉甸甸的五十万啊。你们一个副厅级,但靠工资去集攒,猴年马月也攒不了这么多。有了这五十万,你这白嫩俊俏的小夫人,可就真能好好地潇洒一阵子了。

让徐雁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她与田野缠绵分手,从昆州赶回来时,成源生会高烧得不醒人事。假若她再晚回来几天,或许成源生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成源生查出了肾炎的事,徐雁原本是知道的。但她却没有料到他的肾炎,居然会急剧地发展成尿毒症,而且危及到生命。所以,她不得不立即改变主意,一定要把成源生的病完全治好之后再离开他。这不仅仅是处于一种良知和道义,而且还处于他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一段真挚的情缘。

徐雁几乎将所有的心思和精力全都放在了对成源生病情和医治方案的调研上,等到一切都搞明白和办理妥当之后,她才认真地把她的全部安排打算,正式告知成源生。

一天晚上,在柔和的灯光,映照出他们同居后少有的那种和谐宁静的辉光里,徐雁坐在成源生身边,并拉着他的手亲切地说:源生,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所以,我这一生,注定了要还完了你的这份情债,才能离开你。

成源生凄苦地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下一辈子我就该还你的了。

徐雁凄然一笑:我是不想再有下一辈子了。如果真有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我也决不做人。做人实在是太累了。

做牛做马,不是更累吗?而且还得挨鞭子。

那也要比做人单纯。做人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是啊,想一想,确实也没多大意思。

徐雁叹了口气,认真地望着成源生说:源生,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医生说必须马上进行肾脏移植。要不会很危险的。

成源生却十分平静地说:雁子,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些日子,我已经彻底想好了,我不想去折腾自己,也不想去折腾你。人生其实就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的长与短,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一个人如果不能降地生活,只是痛苦地去苟延残喘,即便是活着,又有什么实际意义?

可我们的老祖宗早就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人生本来就处于一种辨证的矛盾之中,不可以只偏颇地去认定一个道理。人活着,有时并不一定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亲人和朋友。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想有来生了?

因为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所谓来生,只是人们毫无根据的一厢情愿。而今生今世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我们所能看到和所能触摸把握的,只能是今生今世。

成源生亦叹息一声说:今生今世,也难能把握啊。

但是我们仍然要积极努力地去把握。就像现在,首要问题是要想法治好你的病。

成源生感激地抓起徐雁的手,雁子,谢谢你的这片真情真意。我都这副样子了,死和活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如其折腾半天而死,倒不如直截了当的痛快。

徐雁骤然愠怒: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啊?人家为你费尽了心机,而你却一点儿都不珍惜。你如果真想死,那就干脆去上吊或者跳楼好了!

成源生诚恳地说:雁子,我不是自私,也不是不知好歹。我只是舍不得让你去为我折腾自己。你知道移植一只肾脏需要多少钱吗?这些钱,现在是没有人为我报销的,可你那点可怜的工资和稿费又只能是杯水车薪。

难道我就不能想法去挣吗?实在不行我就去卖身好了。徐雁赌气地说。

雁子,别说气话了。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有时可能会变得很低级,很下贱。你知道吗?有人曾出过一百万想要我。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找他把那一百万拿过来。

成吉?成源生马上想到了成吉。

在昆州,除了你这位老同学,其实还有好多财大气粗的狂妄粗鄙之徒。徐雁努力地平静着自己:源生,如果你能无条件地接受我对你最后一次的爱意安排,眷把病治好。我可以像莫泊桑小说中的羊脂球那样,去做一次下贱的义举。

成源生的眼窝,顿时盈满了泪水。他直怔怔地望着徐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雁子……成源生禁不住一把搂住了徐雁。

然而徐雁却轻轻而又坚定地将他推开了。

徐雁冲成源生莞尔一笑:亲爱的,你先用不着表态,你可以想上整整一个晚上,等到明天早上,光辉的太阳出来之后,你再认真回答我。说完,便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成源生望着徐雁起身离去的背影,心中顿时涌上一种难言的酸楚。

关上屋门,徐雁便将自己静静地横放于床上,眼泪便悄然地涌流下来,就像一条雨后暴涨的小溪,竟然那般地浑浊与勇猛。她突然悲哀地想,我为什么是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