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作者:圣妖      更新:2019-08-20 03:38      字数:2907

阎越不怕死,真的,一点也不怕。他已经死过一回了,在那个黑漆漆的世界里,一点都不比死了好,可是,他咬牙挺过来了,他知道恩恩还在等他。

那个傻丫头,每次将她留在身后,她都会哭的,恩恩说,他们要牢牢牵住对方的手,并肩而战,谁也不能站在谁的身后。

可是……

他已经是这幅样子,废人了。

他注定是要站在恩恩的身后,拖累她的。

其实,死了也是好的,他有他们之间全部的回忆,这一切,是谁都取代不了的。

陈乔看了下时间,阎越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虚弱无比,应该是没有办法喊动外面保镖的,他小心翼翼将椅子放回先前的位子,最后看了眼,就顺着窗子爬了出去。

阎越没有张嘴喊,他紧紧闭着嘴巴,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病房的门被推开。

直到脚步声来到床边,阎越才看清楚了进来的是个陌生男人,酒红色的碎发显得很张扬,五官绝美,白色的手工西服高贵冷毅,他只是盯着,没有开口。

“你,就是阎越?”男人眼睛轻眯起,神色桀骜不驯。

阎越原先双眼是眯起来的,听到南夜爵这么说话,不由便睁大了眸子。

很好看的一双眼睛。这是南夜爵初见他时的感觉,清澈见底,纯净剔透,能一眼就望见他内心深处,男人双手插在兜内,他以为,能做阎家继承人的,至少要有身凛冽气才是,可是眼前的阎越,显然不会给人一丝一毫的威胁感。他看上去很虚弱,深褐色的短发耷拉在前额,面色苍白。

“我是,南夜爵。”不知怎的,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阎越原先晦暗的潭底陡地亮澈起来,他就是陈乔嘴中的南夜爵?他沉淀下去的嘴角用力勾了勾,极力挽成友善,“你好。”

阎越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知道恩恩现在和你在一起。”阎越咳嗽起来,脸部涨的通红,南夜爵拉过椅子坐到他床边,等着他的下半句话,“我不能陪她再走下去了,我觉得好累。”

“这么说,你是想放弃她?”

阎越难受的有些气喘,他摇着头,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你认识陈乔吗?”

南夜爵下意识蹙起眉头,“认识。”

阎越现在能见到的只有南夜爵,而且,他们之间又存在着某种特殊的牵连,他选择相信他,“你能帮我件事吗?”

男人不知他会提出怎样的要求,“什么事?”

“吞并……远涉……”

南夜爵眼眸闪过疑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嘴角勾勒出讽刺,“吞并远涉集团?”

“对。”阎越的眼神却溢满认真,他看到阎冥的手了,阎越知道他从小就性格阴暗,而且陈乔在这个时候不会骗他,远涉集团内部肯定已经是四分五裂,他不想阎冥越陷越深,“希望你能,接手远涉。”

与其等到陈乔抓住了阎冥涉足黑市的证据,不如让远涉再次易主。至少,那些证据不会曝光,阎冥不会被毁!

这个公司,人心不齐,已经被毁了。

而阎越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方面,可以救自己的家人,另一方面,让南夜爵吞并,这便像是生意场上的合作般,不会让南夜爵吃亏。阎越不想欠着他。

“可是,我凭什么帮你?”南夜爵是商人,“再说了,这是你们远涉内部的事。”

阎越再度咳了起来,南夜爵看出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如果没有两年前的事,我对恩恩,肯定是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阎越目光迷离,喉咙口咳得有血腥味在渗出来,“保护好恩恩,让她永远别接近陈乔……”

南夜爵狭长的眼眸陡然深邃,病房内的白炽灯很亮,别说是病人了,就算是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都很难入睡,它就像是人的神经般时刻紧绷着,放松不下来,“为什么?”

阎越张了张嘴巴,嘴唇上已经干裂破皮,“他刚才来过了……”阎越神色仿佛很痛苦,“我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他在我送给恩恩的那条项链中加了可以令我过敏的花粉,他的目的,就是远涉,还有恩恩……”

南夜爵没想到他和阎越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他想过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却唯独没有料到,阎越会是这种完全放弃的姿态。这让南夜爵不禁有些替容恩不值,他心想着,原来活在过去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陈乔走的时候将阎越的手塞在了被子下,却忘记往里面再塞塞,这会,那只手顺着被窝滑了出来,连带掉下来的,还有那些被拔掉的管子。

南夜爵目光随之下移,眼眸中的不屑被惊怔所代替,他错愕抬头,却见阎越神色无异,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爱恩恩,但是……我请你,一定要对恩恩好……”

南夜爵原先的漠然随着男子的这句话而消散,他感觉自己喉咙口像是被堵住了,他忙起身想要按向床头的警示灯。

“没用了……”阎越垂在被子外的手背上,大片淤青蔓延出来,五指显得干瘦枯萎,南夜爵知道这个营养系统不能被拔去太久,“既然你自己知道,为什么方才不说?”

“我想走了,我想把幸福留给恩恩……”

南夜爵坐回到椅子上,神色颓然,他试着以另一种眼光去看阎越,当真,这个病床上的男子是这般夺目,谁都抢不去他的风采,就连南夜爵都不行,“那你凭什么以为,没有了你,她会幸福?”

容恩对阎越的执着,南夜爵全部都看在眼里。

“我不想拖累她的幸福……”陈乔有句话说的对,两年了,时间在转,什么都在变,“首要的,是让恩恩好好活下去……”

他也料到了,他走,她定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呢?

南夜爵不由被这名男子触动了心弦,很奇妙的感觉,“你应该活着,谁害了你,你应该睁眼看着他得到报应。”

而阎越,最不适合的就是这种暗斗,“我希望陈乔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管怎样,我相信法律……”

阎越没有来得及留下别的话,他去的很快,他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在死之前没有再看看恩恩。

所以,他眼睛还是睁着的,没有闭上。

南夜爵在阎越的病床前坐了很久,他的视线长久落在阎越那只乌青的手背上,他想救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生存下去的机会,是陈乔毁去的,却也是阎越自己放弃的。

也许,他还有很多话要和容恩说,但是来不及了,上天给他的时间只有那么短,他醒来了,看到了容恩的笑,他就应该知足。

他不是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爱,他只是,不想让这爱变得太累、太沉重。

他的恩恩,应该在阳光的呵护下成长,但是他永远只能躺在这黑暗中,给不了她暖阳。

相信法律?

南夜爵想笑,却发现牵动的嘴角怎么都勾不起来,他和阎越素不相识,甚至,应该是剑拔弩张的情敌关系,男人起身,目光落在阎越那张安然的脸上。

病房内,只有他们二人,陈乔害死阎越的事,除了南夜爵外,谁都不知道。

他虽然没有答应阎越的要求,但是南夜爵自己知道,他已经应承下来。

首要的,让容恩好好活下去。

其次,吞并远涉,阻止陈乔,若是以南夜爵先前的手段,他想玩死一个陈乔,不需要时间精力,绰绰有余。可是,男人的视线瞥到阎越那双没有闭起来的眼眸,茶色的纯净,依旧透出琉璃一样的光泽。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容恩的坚持,这种明亮与净透,恰恰也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

阎越说,他相信法律,让法律制裁陈乔。

南夜爵目光中透出一种隐忍地哀伤,这个周身透出温暖的男子,居然在死的时候还坚持,要以法律的手段惩罚陈乔,而不是,同他那般的以牙还牙,南夜爵甚至觉得,任何的黑暗手段,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