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那晚林羡大概是接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很久都没有回来，靳婷吃得肚子鼓鼓的，坐在位子上一边休息，一边等林羡回来。

也许是吃饱了的缘故，她忽然觉得脑袋不像先前那么昏沉了，便四下打量起这家店面，林羡回来时，她正盯着某一处发呆。

“抱歉，让你久等了。”林羡说。

靳婷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面前显然已经凉掉的食物，征求他的意见，“你还要吃吗？”

“我已经吃饱了。”林羡在她对面坐下来，伸手招徕服务员买单。

靳婷撇了撇嘴，明明大部分都是她消灭掉的，这位大叔正在减肥吗？

林羡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西装脱下来了，此时只着一件款式简约的白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是解开的，露出一截白皙结实的肌肤，锁骨也若隐若现，比起杂志上那些P得夸张的照片，这才是真材实料啊……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像一个色女一样盯着人家看，靳婷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脸色微红的别开目光。

“嗯？”林羡朝她看过来。

“没事。”靳婷顿时像一只被抓到正在做坏事的猫一样，更加不自然起来。

林羡恍若未觉，站起来，抓过一旁的西装，“走吧，送你回家。”

一路上靳婷都故意无视右边的人，背脊坐直，好像随时都准备拉开车门跳下去似的。林羡自从接了那个电话以后，明显有些心事重重，他也好像忘了靳婷一样，专心开车。

凌志靠路边停下时，靳婷僵硬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她松了一口气，侧过脸去向林羡道谢。

谁想一转头就撞进一双漆黑晶亮的眸子里，她的心不禁又一紧，到嘴边的“谢谢”忽然卡了壳，只得愣愣地与林羡对视。

林羡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神犹豫了几秒，才倾身从后座拿起一个塑料袋递给她，“一天三次，一次两颗，饭后再吃。”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会儿你上楼就可以先吃两颗。”

靳婷一脸迷糊，解开袋子才看见里面的药盒，一瞬间脸色变得非常奇怪。

林羡别开脸，“你不是感冒了吗？声音怪怪的。”

靳婷本来还觉得尴尬，忽然听到他这么说，一扫心里的尴尬，看着林羡那张冷峻的脸上极力隐藏的别扭，只觉得好笑。

她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那谢谢你了，林师兄。”说完侧身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上楼。

林羡却忽然出声唤她，“靳婷。”

靳婷手停在车门把手上，回头看着他，唇角扬了扬，“还有什么事吗？林师兄。”

林羡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眉眼间流露出的犹豫更甚。

靳婷待人有点冷漠，可是不代表她不会察言观色，见林羡这副神情不禁疑惑起来，“林羡？”

林羡慢慢放开方向盘上的手，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钱包，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靳婷奇怪地看着他，接过照片，借着车内光线一看，顿时愣住了。

她永远记得那张照片，因为摄影师是她，而模特，是卓轩朗。

那是卓轩朗要去A城念大学的前几天拍的，他们一起去森林公园烧烤，照片中的他正笨手笨脚地替她和乐菱烤鸡翅，各方面都优异的他，罕见地在她面前露出了窘迫，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拍下来留念。

可是，应该永远在她钱包里封存的照片，为什么在林羡身上？

过了几秒，靳婷缓缓把视线移到林羡脸上，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那是林羡全然陌生的眼神，她的目光沉静，却似水薄凉，他心头一跳，“靳婷……”

靳婷却眼睛都不眨一下，语气冰冷，“你翻我的钱包？”

林羡下巴微低，现在反驳就显得太虚伪了，所以他说，“对不起。”

“无耻。”靳婷狠狠地扔下这两个字，拉开车门下车，砰一声甩上，头也不回地上楼。

靳婷离开以后，林羡久久未走。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冷峻的面孔稍稍放松，流露出几分平时外人很少见的疲惫来。过了一会儿，他从旁边拿出一包烟来，点燃一根，摇下车窗，看着靳婷刚才离开的方向，发着呆。

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可以聊这些，她生气甚至骂他无耻他都可以理解，他只是想了解，照片上那个男孩对她来说，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助理把钱包交给他的时候，照片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就看见上面的年轻男生，眉眼气质都很好，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那晚，在靳婷学校门口，他们打过照面的。还有更早的时候，甚至更早更早的时候……

他姓卓，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也姓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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