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疑窦重重
作者:孤心书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186

“啪!”

郓王赵楷愤怒地抓起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响脆的声音回荡在郓王府的书房里,令人心惊欲噬人一般,他坐立不安,在书房里来回地走着,不过脚却还瘸着,有点不雅观。他刚得到消息,说太子赵桓被官家封为殿前副都点检,乍闻此讯,他当即愣了把晌,之后才把怒气发泄在一个茶杯上。

“殿下……”下面的庞士元担心地叫了一声。

此时的赵楷,脸蛋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涨着,本来俊俏的脸也有点扭曲,眼更是红得厉害,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赵楷来回说着这几个字,恨恨不已,“父皇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唉!”庞士元叹了一口气,上前劝了起来,“殿下,此刻还需冷静!”

“冷静?”赵楷怒吼着,“你叫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士元,你说说,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殿前都点检的职位是能给太子的吗?”

“殿下,小心隔墙有耳!”叫赵楷口出不敬,庞士元吃了一惊,连忙劝止,紧张地环视四周,发现周围无人后才放下心来。

赵楷顿了一下,愣了愣,逐渐冷静下来,不禁叹了口气,道:“士元,你说说,如今之计,我等下一步该如何走?”

庞士元追随郓王多年,见惯了他一直以来的意气风发,如今乍一见他软弱的姿态,一时适应不过来,愣道:“殿下要听实话?”

“是!”

庞士元叹了一口气,道:“殿下,事到如今,士元只能说:大势已去!”

“大势已去!”赵楷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头顿时被一层阴云笼罩,良久才反应过来,人也慌了,抓住庞士元的肩膀,大声问道,“不会的,士元,你智计无双,一定还有反败为胜的能力,你教教本王,教教本王!”

庞士元心生不忍,可还是分析道:“殿下,如今太子升为殿前都点检,不日可掌十万禁军,整个汴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我等虽有势力,但绝对无法与这么一股禁军相抗衡,可以说,太子如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再也不是早些时候的孤立无援的境地,相反,我们却从优势一方转为劣势一方,加上他是太子,名正言顺,他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不!”赵楷吼道,瞪着红眼珠,“绝不!他一个无能之人,有什么资格身为储君,又有什么才能来治理大宋天下!我绝对不会服输的,一定不会!”

庞士元只能暗叹一声,太子真的是无能之辈吗?看他近段日子的手段,无一不是非常漂亮精彩的招儿,平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被逼殿前考究才学之后,连翻几个雷霆手段,轻松地把劣势扳了过来,都快要一飞冲天了!如此手段,若还是太子无能,岂不是自欺欺人么!不过庞士元也只能心里暗想而已,却不能说出来,如今郓王被打击得不行,若在泼冷水,搞不好他会做出极端之事来,那时才是一发不可收拾!

赵楷发泄了一番怒气之后,人也平静了下来,他本不是平凡之辈,深吸一口气,理智就就恢复了过来,走了几步,回头问道:“士元,你再想想,该如何才能扳回一局?”

“唉!”庞士元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赵楷看他一眼,良久也叹道:“士元,本王知道,你才华无双,智计迭出,跟着一个小小的亲王,确实是委屈了你,都怪不王,不能给你更能发挥才华的地方!”

“殿下千万不要这样说!”庞士元提声道,“当年士元落魄,衣食无依,若不是殿下收留,士元早已不在人世,能为殿下做事,是士元的心愿,也是士元的荣幸!”

“士元,你当年要跟着本王,本王也向你保证,给你施展才华的机会,如今开来,本王让你失望了!”

“时也!命也!”庞士元叹道,“殿下倒也不用自责,只要殿下还需士元一日,士元定不离殿下半步!”

“唉!”赵楷伤感地叹一口气,“士元,你若为太子所用,定也不会负你才学,若是你……”

“殿下!”庞士元打断道,“士元命是殿下给的,自也该为殿下所用,若是他人,士元却也不屑为之!”

“可惜,可惜!”赵楷连叹两声,末了转口一问,“士元,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不是吗?你说,以我们这些年的作为,一旦太子登基,你说他会放过本王么?”

庞士元思虑了一下,才道:“不会!”

“不错!”赵楷激动地道,“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等。郓王府六百多口人,到时定也不保!因此,本王一定要抗争到底,就是输,也要输得轰烈,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士元,请你看再六百多口人的份上,尽力帮本王度过这一难关!”

“敢不从命!”庞士元坚定地道,大丈夫当断则断,别的可以输,志气却不能输了!古来帝王争霸,从来就没有仁义之说,既然自己不想做败的一方,那只有尽力打败对手,从而上位!

“好!”赵楷赞了一声,“士元,本王刚想了一下,太子赵桓虽然做了殿前都点检,麾下禁军是有十万之多,不过,哼,他又怎能保证全部都对他忠心!我们这些年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如果还不能控制禁军,但有些将领想来也能为我等所用,到时,也够他赵桓喝一壶的!”

“殿下,你想发动某些将领给太子添乱?”

“不错!”

“不妥!”庞士元提出不同的意见,“殿下,其实士元并不担心这些禁军,不错,他们是有十万之多,不过正如殿下所说,人心不齐,不是一时可以掌控的,太子若要完全使他们为之所用,却也不是短时间轻易可以做到的!那么,这段时间里,我们并不需要过多担心这股势力,除非……太子立刻造反!”

“造反?”赵楷吃了一惊,“不可能!他若造反,跟是死路一条,本来就人心不齐,一旦事变,绝对难以控制京城,再说了,汴京外面还有十五万的禁军,一旦京城有变,他们肯定会进驻!况且,造反一旦不能快速成功,到时其他诸路的禁军也会回来勤王,哼,到时就有他好看了!大宋发展至今,造反都不易成功,毕竟兵劝太过分散,说到这里,本王不能不佩服太祖皇帝的手腕了!”

庞士元笑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士元此时倒不是很担心这股禁军!太子有此军在手,只不过是立于不败之地而已,也就堪堪把这些年的劣势扳了回来,若说成就大事,还有欠缺!士元担心的是其他人啊!”

“其他人?”赵楷不解地问,“什么其他人?”

庞士元不答反问:“殿下,你就不奇怪,此次官家为什么要授予太子殿前都点检么?”

赵楷闻言顿时反应过来:“对!据说当朝不少大臣都反对,特别是宰相王黼一再劝止,可父皇还是铁了心要授予,这是什么原因呢?”

庞士元又提醒道:“殿下,不要忘了,你昨天还到童府,请童贯出马,让他在官家面前吹风,不叫太子得势,以官家对童贯的宠信程度,怎么说也会上心一两点,虽然当时我们是提防官家授予太子开封牧的职位,可如今看看,殿前都点检,也不比开封牧逊色多少!”

赵楷连连点头,道:“连童贯都不起作用,到底是什么让父皇如此行径呢?”

“无他!”庞士元侃侃道,“只有一个解释,有更让官家宠信之人为太子说话!”

“比童贯还要受宠信之人?王黼?不对不对,他与我们是同一条船的!蔡京父子?”

庞士元摇头道:“应该也不是,蔡京父子虽然受宠信,但还不至于让官家把如此重要职位给让出来!”

“那该是谁?”

“殿下难道忘了人称‘隐相’的一个太尉?”

“梁师成!”赵楷恍然大悟地叫起来,“太尉梁师成,是他?”

“除了此人,士元再也想不出有谁有这般大的影响力了!”

“又是他!”赵楷又怒有慌,“为什么又是他!宣和二年,王黼就与父皇议过废太子一事,虽然蔡京父子力保,可当时父皇还是心动了,想要废太子重立,可却被这个梁师成插了一手,保住了他!他为什么要如此帮赵桓,平时也不见他们怎么往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庞士元看着有点气急败坏的赵楷,连忙劝止,道:“梁师成为什么如此优待太子,我们都想不通,不过还是要小心应付才成,毕竟这个梁师成太得官家宠信了,权势也大,就是连王黼,都要以子之礼事之,蔡氏父子也不敢得罪。可惜,我们与他没有什么交情!”

赵楷拐着脚,烦恼地走了几步,道:“士元,本王该如何做?”

庞士元胸有成竹地道:“关键在于两个人,王黼与童贯!王黼此人,够心狠,够卑鄙,也够无耻,当年蔡京当政,他摇尾乞怜才得以在朝廷上混下来,不过他不甘屈于人下,一旦蔡京有事,他就背后捅刀,直到自己当上宰辅,看看如今他的得意之色与对付蔡京的不遗余力,就可以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虽然王黼表面上尊敬梁师成,但依士元猜想,他内心一定不服气,总想着要扳到顶上的这头大山!因此,殿下不可不联结此人共同对抗梁师成与蔡京一系,除去他们,太子在朝中也就无势可仗了!”

“好!”赵楷赞道,“士元不愧无双谋事,为本王之太公子房也!至于童贯,你不必手本王也清楚了,有着兵权在手的他,当然是我们的拉拢对象!”

庞士元点头道:“当务之急,就是联结这两个大人物,至于太子那里,殿下,不可妄动了!我们两次刺杀于他,都没有成功,他一定也会加大防范力量,若是再轻举妄动,一旦事发,就会不利与我们!”

赵楷冷冷地道:“算他命大,三天前的那次刺杀,我们本来要一石二鸟的,一是看是否有幸趁乱杀掉太子,二来那天是赵桓提出的比赛,官家才会到那里观看,也想让一大批刺客去做刺杀举动,做些让官家迁怒太子的事来,没想到他最后却因祸得福!对了,士元,有没有查出当日刺赵桓一剑之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庞士元叹道,“那个刺客,如今还是没有消息,更查不出来,士元在担心,如果最后那一剑是太子早就算计安排好的,那才是最可怕的!”

赵楷愣道:“他敢这么做?”

“殿下,能对自己残忍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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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少人都在讨论太子受封一事的时候,赵桓正从宫里出来,春风得意地出了宫门,招呼上一帮子太子府侍卫,浩浩荡荡地走在内城的道上。

“殿下,殿下!”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呼。

赵桓抬头一看,肥胖如猪的高仁气喘吁吁地从右边跑过来,看到他那一身骠肉,随着跑动在他身上一上一下,赵桓不禁觉得好笑,这家伙,天知道他是怎么吃出这一分肥肉的!在他肥大的身上,穿着一身戎衣,红间配点淡黄的将服的军衣很是明亮威风,虽然合身,不过穿在高仁身上,一点都不配。不过此时的赵桓才想起此厮还领着步军都指挥使的衔头呢!

“高兄,你这是为何?”赵桓奇怪地问跑到身前的高仁。

呼!呼!

高仁张大了嘴呼吸,吞了几口气后,才气急地道:“殿下,可等到你了!”

“等?”

“对,对”!高仁胖乎乎的脸尽是红色,显来跑得甚是辛苦,“高仁在这里恭喜殿下受封都指挥使了!”

赵桓哈哈笑道:“高兄,以后本宫与你同为都指挥使了!还望你能多家指点一下!”

高仁摇着胖手道:“殿下说得什么话!你是殿前都点检,为殿前司,高仁只是步军都指挥使,为侍卫司,殿下有兵力十万,高仁不过区区三万,哪里比得了!若说指教,更是不敢当了!”

“哦,高兄,本宫初掌此职,不知你是否有经验说说!”

“经验?”高仁愣了一愣,看看周围的侍卫。

赵桓顿时明白过来,让赵义把侍卫带到一旁,一手拉着高仁走到一边,道:“高兄有什么不好说的?”

“殿下!”高仁叹了一口气,“高某就与你说了实话吧,对于城内禁军,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此话怎讲?”

“汴京城内的禁军,这些年,疏于训练,武备全无,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一大堆人等着吃饭而已,加上其中将领,不少是高官子弟,有些还是开国功勋的后代,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啊?”赵桓没想到这些自己梦寐以求的兵力竟然会是这么一种状况,看来要驯服这帮人,他又要头大了!

“殿下,这些以后再说!高仁现在来是带你去见一个人的!”

“见谁?”赵桓不解地问。

高仁道:“这是家父退朝前交代的,要仁在这里等殿下,请你去拜访一位对殿下有帮助的人!”

“有帮助的人?”

高仁又道:“殿下,这次你能做上殿前都点检,就是他在官家面前为你说的话,据说他之前也帮过殿下不少次了!他就是另一位太尉梁师成?”

“梁师成!”赵桓跳了起来,好了,历史上的“六贼”,如今都要一一跳出水面了,他也要与之打交道,对于这些老奸巨滑的家伙,赵桓有时是头大的。梁师成的资料也在脑海里浮现:

梁师成,“六贼”之一,字守道。政和间为徽宗所庞信,官至检校太殿。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并找人仿照帝字笔迹伪造圣旨,因之权势日盛,贪污受贿,卖官鬻职等无恶不作,甚至连蔡京父子也谄附,故时人称之为“隐相”。

梁师成外表愚讷谦卑,看上去老实厚道,不象是能说会道的人,实际上却内藏奸诈,善察言观色,处事老道,深得徽宗的宠信。

梁师成原本在贾祥的书艺局当役,因为本性慧黠,加之在书艺局耳濡目染,也略习文法、诗书。贾祥死后,他便领睿思殿文字外库,主管出外传导御旨。这可是个肥缺,所有御书号令都经他手传出来,颁命天下。天长日久,他也看出些门道,找来几个擅长书法的小吏模仿宋徽宗的笔迹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拟圣旨下传,外廷人不知底细,也不辨真伪。

徽宗宣和年间,郓王赵楷恃宠企图动摇东宫太子赵恒之位,梁师成竭立保护。后来,赵恒即位,因念旧“恩”,让徽宗的宠宦都从徽宗东卞,独留梁师成在身边。梁师成的奸佞却引起朝臣和百姓的强烈反感,太学陈东和布衣张炳上疏力诋其罪。说梁师成情定策有功,身怀异志,表里相应,变恐不测,应正之典型,以谢天下。钦宗虽迫于公议,但还不想下手。梁师成生怕离了钦宗会被人处置,所以寝食都不离钦宗一步。就连钦宗皇帝上厕所,他都恭侍厕外,以防不测。

就在这时,郑望之出使重营回来。钦宗命梁师成与郑望之持宣和殿珠玉器玩再次前往,并让郑望之先行一步到中书晓谕宰相,如果梁师成去,就扣押定罪。梁师成不知原因,以为警报早除,威风如旧地来到中书,结果被早已守候的兵将擒住,钦宗下诏将其贬为彰化军节度副使,由开封府支“保护”到任所,行次到八角镇时,府吏缢杀了梁师成,上表说其“暴死”。

如今一个历史上权势熏天的人物要见自己,赵桓不禁疑惑了,是什么原因呢?在之前“太子”的记忆里,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简单见过面而已,说不上感情,可按高仁一说,他还竭力帮过太子,这又是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