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咫尺天涯
作者:穿上褂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22

虽然遭到了叶欣明无情的回绝,但沈梅依然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抛弃她。夜班结束之后,强烈的刺激使她不能安心的入睡。整个白天,她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四处寻找着昨夜的影子。

不大的开山小区里,沈梅终于在中午再次看见了叶欣明!

没有勇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再次接近于他,沈梅只得默默地尾随着叶欣明感受着那份思念与痛楚。而当她看见叶欣明走进了那栋简陋的出租房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不再明亮。原来叶欣明的生活依然是这么的贫困,他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变成一个事业有成的青年……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命运不可能轻易施舍人们幸福与奇迹,更不可能在短短的五年改变一个贫寒青年的生活。

我该怎么办?坐在集体宿舍的大床上,沈梅陷入了痛苦的深思与无奈。继续坚持与他们团聚,对改变自己现在的境况已经没有多大的帮助了;但如果就这样放弃,却注定将带着小欣月孤独的生活,一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这个下午,时间仿佛停止了运作。以前的人生慢慢的浮现在了沈梅的眼前……

二十岁的沈梅被男友无情的抛弃,带着身孕的她准备在长江边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这时,一位善良的男人阻止了她轻生的企图,并将她接到了自己的家里,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男人没有任何亲人,是一个流落到都市的外地人;也许是被男人的情怀所感动,沈梅便开始和他组建了一个小小的家庭。

开朗洒脱的男人从来没有伤害过沈梅,虽然婚后两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但男人对他们一直都给予无私的父爱。沈梅和两个孩子跟着那个男人生活在那片贫瘠的小区里,过着清贫却又快乐的日子。虽然男人只是一个民办学校的武术教练,收入只能勉强填饱一家四口的肚子,但破旧的小房间里经常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哥哥欣明很喜欢这个爸爸,喜欢和他在一起练散打;弟弟欣毅却老实乖巧,待邻居都说他像个假女孩……

“我不能对不起我的老婆孩子,我一定要建一所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单位倒闭后,职工住房被开商强行拆毁,但男人依然露着乐观的笑容。之后的几年里,男人奔走在各家工地和建筑单位,用他的体力和汗水一分一毫的积攒着微弱的财产。强度的劳动透支渐渐摧毁了男人的健康,就在一所小房建起后不久,男人却病倒在了床上。家里没有了欢乐和笑脸,终日陪伴沈梅的只有更加无情的贫困与悲伤。

就在这时,叶欣明的生父再次找到了沈梅,向她诉说着当年的苦衷。无法倾诉的悲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慰藉,沈梅在与他分别十多年后再次走到了一起。男人并没有怪她,只是在临死前留下了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泪水。

“沈梅,是我对不起你。孩子已经长大了,不用你再操心了。你如果还爱着他,就跟他离开吧……”

……

“不,我其实并不爱他的,我恨他!”沈梅突然睁开了眼睛,从梦魇中惊醒了过来。泪水已经流满了她的脸,她终于有勇气承认自己心灵的阴暗。

“只是为了跟着他享受那种富足的生活,只是想跟着他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我能够带给他的只有那短暂的年轻与美貌……”沈梅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碎片,“我们之间只有**上的需要,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我原来是这么的无耻啊,我真是无耻!……”

天已经黑了,泪眼中已经不容许她再回忆与那个两度抛弃他的禽兽。沈梅依稀察觉到,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居然是和那个朴实憨厚的男人的生活。难道自己爱的是他?自己其实是爱他的,更爱自己的两个孩子!但对她来说,这份清醒似乎来得太迟了。

“妈,你怎么哭了?”睡醒的小欣月轻轻的问她。

“妈妈想你的两个哥哥了……”沈梅似乎下了决心,抱起小欣月出了门。是的,沈梅决定和他们相认,希望得到他们的原谅。因为这个破碎的家庭需要团聚,这是沈梅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老公,是我对不起你……”

凭着记忆寻到了叶欣明的出租房外,沈梅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她呆呆的伸出手准备去敲那扇沉重的小门,手上竟没有半分力气。在门外徘徊了十几分钟,门突然开了!

沈梅望着眼前的陌生女孩,心里涌起了一股奇妙的感受;即害怕又有高兴,即喜悦又有担忧。面前的女孩真漂亮,她是欣明的女朋友吗?这么晚了,他们居然还在一起……抬头看了房内一眼,沈梅猛然对上了叶欣明的眼睛!就在这一刻,叶欣明的目光突然变得惊诧而凶狠,射得沈梅后退了几步。叶欣明的表现在沈梅的希望之外,但更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叶欣明猛然踩碎了烟头,声音变得无比的可怕,“给我滚出去!”

门口的女孩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不知道眼前的沈梅如何招惹了这个青年?怀里的小欣月被吓得大哭了起来,沈梅只得轻言抚慰着她。叶欣明露出了更为愤怒的表情。他看了女孩一眼,吐出了几个字来:“你先回去……”

“欣明……”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女孩似乎很怕叶欣明会做出失控的事情来。

“滚回去!”叶欣明瞪着眼睛吼了起来,女孩被他吼得周身都在抖。似乎是觉得心痛和委屈,叶欣明的无情仿佛在这一瞬间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几乎忍不住眼泪,女孩掉头便挤着沈梅出了房门。沈梅害怕的抱着小欣月站在门外,一动也不敢动。小女孩依然呜呜地哭着,叶欣明等女孩走远后,一把将沈梅拉进了屋里。重重的摔上了门,他一拳砸在了门板上,那巨大的响声吓得小欣月都停止了哭泣,只是一个劲的在那里抽咽;沈梅只觉得心里在重重的跳着,麻木地看着自己的双腿。

“你来这里干什么?”叶欣明冷冷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轻蔑和憎恨。

“我……我想你们了,实在是想来看看……”沈梅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要说这种漂亮话。”叶欣明冷笑了一下,带着厌恶的表情转过了身去,“你的意图我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你以前的所作所为早就证明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遗憾的是我现在的情况让你失望了,你在我这里享受不到任何你所需要的待遇。”

叶欣明的话如针般的一字一字刺着沈梅的心。面对自己以往的过错,她已经无话再去为自己作任何的辩驳,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打量着这所小房子。叶欣毅,他怎么不在?那个乖巧的欣毅在哪里啊?……

看着沈梅的眼神,叶欣明突然笑了起来:“很失望吧,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要想错了,就算我叶欣明现在有钱也不会再收留你!”丢下这句话后,他慢慢地拉开了门:“沈梅女士,带着你的女儿马上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没有你所需要的东西!”

过了许久,沈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于抱着小欣月慢慢的向门外走去。就在叶欣明准备关上门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叶欣明道:“欣毅他……他怎么不在?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用不着你管!”叶欣明一把推上了门,“以后不要再来了,否则我们就搬家……”“不……”沈梅用身体挤着门,眼睛里闪着泪光,“我知道你们不可能原谅我,但我们毕竟是……曾经是一家人。我只想再看欣毅一眼,知道他平安无事我才能放心……”

“你没这机会了!”叶欣明使劲合上了门,沈梅险些被挤到了地上。小欣月惊恐地看着那扇门,突然放开声音又哭了起来。沈梅抱着她慢慢地走去,不时的回头望着那所小房。

“妈,哥哥不要我们了吗?……”小欣月使劲地哭着,沈梅只觉得心里搅动得难受。

“你没有哥哥,你从来就没有哥哥,你只有妈妈……”沈梅吻着女儿的脸,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她。看着走廊外黑沉沉的街道,她突然有一种想了结自己的冲动。若不是怀里还抱着小欣月,也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再值得她牵挂了。如果有,那就是还没有再看一眼的叶欣毅……

※※※※※※※※

晚上八点三十分,科技学院的晚课终于结束,女生们带着疲惫与满足走出了体操教室,重新回更衣室里换好衣服。在校女生的男友们早就准备好了外套和饮料等在那里,其她的女生们也不乏有倾慕者前来献殷勤。和老师告别后,不少女生都在男朋友的陪伴下带着幸福的笑容离开了教学大楼,剩下的女生中有的愤怒的驱赶着身边陌生的男同学,少数居然也接受了追求者的关爱,使得在门外守候了一个半小时的痴心人终于得到了回报。

“杨琴,你们也下课了?”程松微笑着走到了杨琴的身边,“欣怡同学的身体怎么样了?如果住得太远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叶欣怡看了一眼这位男生,没想到他在追求杨琴的过程中居然还能帮她照顾朋友,真是很佩服他这份“博爱”:“我就住在学校旁边的开山小区,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杨琴住得远,的确需要人照顾。”

“杨琴同学住在哪里?”程松和她们并排走出了校门,“女孩子走夜路很危险的,如果没有家长来接送一定要有人陪!”程松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杨琴和叶欣怡当然明白他并没有开玩笑。“我住在北区。”杨琴看了叶欣怡一眼,静静地回答着程松的话,“北区半松园,回去的路程是有点远,要过大桥的。”

“我送你吧?”叶欣怡真怕她会在路上出事:却没想到程松笑了起来:“你送她只能降低安全系数!正巧我也住在半松园,还是我送吧。”叶欣怡有些懊恼地看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说:“凭什么我就不能送?”程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要生气嘛,如果真碰上坏人你还得搭进去!”叶欣怡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感到一阵无奈。杨琴见她低落的表情,连忙安慰她道:“程松的意思你没听清楚,你就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为了送我再去北区?再说明天还要上早课呢,快点回去休息吧,不要把身体搞坏了!”

“我明白了……”叶欣怡挤出一丝苦笑,不再与程松争辩下去,“那杨琴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把她安全的送回家。”因为她似乎早就意识到,从身份转变后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爱的权利。她并不能给杨琴带来任何东西,除了那份空洞无实的感情。

“你放心吧,我会的。”程松向她作着保证,表情显得自信而开朗。

“对了,你们男生的专业培训是学些什么?”杨琴似乎有些好奇,向这位同学打听着一些她关心的事情。“唉,别提了……”程松无奈地摊了摊手,“第一节课是营销理论,什么宏观管理学微观经济学,居然还要我们分析股票。你说我们能够预测出股票还去上班干什么,呆在家里炒股不就行了?”他的话让杨琴失声笑了起来:“就是就是……那第二节课呢?”程松搔了搔头道:“其实和你们差不多,也是形体训练。不过可是在后面的操场上,跟军训似的,一站军姿就是二十分钟!唉,比起我们来,你们真是像生活在天堂里一样啊……”

“瞎说,我们也很累的,压腿压得都差点抽筋了!……”

“那有走正步累吗?我的脚上都快起泡了……”

“……”

在路灯下,叶欣怡不自觉地走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后,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再与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程松的身型高大而挺拔,休闲的夹克衫被他宽阔的骨架支撑得很好看;杨琴纤细均称的身材在他的身边显得无比的和谐,飘动的长裙随着二人的脚步轻轻的舞动。虽然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并没有影响他们投机的交谈。路灯将他们的身影在地面上投射出一朵朵绽放的花纹,叶欣怡带着复杂的表情跟在他们后面,不时的用脚踩着程松影子的头。

“欣怡,我们到车站了……”杨琴回过身来,现她已经站得很远。“你们快点回去吧,明天早课不要迟到了。”叶欣怡露着微笑,并没有走近前道别。“你在路上也要小心,不要遇上坏人了。”杨琴向她摇了摇手,“遇上坏人就喊救命,听到了吗?”叶欣怡笑了笑:“知道了……”

看着汽车慢慢开走,叶欣怡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直到汽车消失在了马路的尽头。

“回家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叶欣怡故作轻松地自语,慢慢地向回家的路走去。路灯散在她的身上,只留下几道淡淡的阴影。叶欣怡低着头,眼睛里变得有些湿润。

“叶欣怡同学,你怎么一个人回家啊?”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男生,叶欣怡被吓得停住了脚步;她抬起头来一看,好像是营销二班的刘宇。“有事么?”叶欣怡定了定神,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小男生。刘宇咳嗽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住得远吗?我想送你回家……”叶欣怡看了他一眼,摇头拒绝道:“谢谢你,我住得很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现在已经晚了,这附近人比较少,我有些不放心。”刘宇并没有放弃。叶欣怡本就糟糕的心情再次被搅乱,渐渐失去了平常的温和:“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并不需要。”她说完便快步的向回走去。刘宇依然穷追不舍,紧紧的跟在她的身边:“我还是送你一程吧,你这么漂亮的女生走夜路我真的不放心!要是遇见个坏人可怎么办呢……”

“别跟着我!恶心!滚!”叶欣怡的逆反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被引爆,尖声大叫起来,吓得刘宇后退了好几步!周围不多的人都停下了脚,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