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胤禛
作者:东篱菊隐      更新:2019-10-11 03:52      字数:4056

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觉得很惊奇。不是因为她绝美的脸,而是她的眼神:惊惶中带着自信,茫然中泛着聪慧。她唱的不知道是什么歌,那样悠扬动听。就连对女人从不在意的十三弟也问起了我关于她的事情。我有些不耐和隐隐的不愉:我知道她是福晋帮我新纳的格格,和太子好像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的美就像是一个陷阱,在等着我往里掉落……

福晋说她姓秦,叫桑雅,今年十八。福晋还催我尽快和她圆房。我不知道一向恬淡、不过问我私事的她为什么对秦桑雅那么上心。我不喜欢被人左右,所以我选择不去理会。当我去浴池沐浴时,我看到了她:氤氲的水汽笼罩着她莹白如玉的身体,透过层层水雾,我看到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水滴顺着她的的脖子滑落,只滴到她高耸的*间……很可耻的,我的身体某部位起了反应,我恨这种感觉。冷冷的开口:“你好大的胆子!妄想用这种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吗?”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有勇气反驳我,说她初来乍道,不知道这是我的私人浴室。而且她的话语很不敬:既没尊称我王爷,也没自称奴婢。我以为自己会发火,事实却让我心惊:我竟然让她回去了,还嘱咐她小心着凉。我一定是被浴室的热气热昏头了……双脚引着我不由自主的往她房中走去,她正在用膳,还是自己做的,我忍不住吃起她炒的饭,味道竟然那样好。看着她时而天真时而狡黠的脸孔,我深知自己被迷惑了……

家宴上,她为十三唱了一曲《知音》,我怒火中烧,突然恨起了十三的英俊洒脱……难道我真的被她迷住了吗?她似乎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在房中又为我唱了另一曲《知音》。我沉醉了,她是那样的聪慧,善解人意。就算她是太子派来的探子,我也不打算再放她走了。

她知道了?!她说她知道我想要什么,她说我一定会得到我想要的。我很惊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我掩饰的那么好,她为什么会知道?我想了很久,安慰自己道:也许她是随口说说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一定是这样!我重又去她的房间,在门口捡到一张纸笺,上面写着李后主的《胭脂泪》: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字迹清秀有力,鬼使神差,我竟然把它放入袖中……

老八和十四也极为欣赏她,我又妒又恨,为什么要让她抛头露面呢?弘时落水,她救了他,我很惊异她竟然会水。自进府以来,她带给我太多惊喜和不解,谜团重重。她天真直爽,毫不做作,让我怀疑起她真会是探子吗?世上会有她这样随性的探子?她的主子怎么敢派她来!我不敢再深入研究她,我怕——怕自己真的喜欢上她,甚至会爱上她。这是我的大忌,我不能对任何人或物动情,我要的东西很多,多到顾不得儿女私情。只要拥有了我想要的,那么她终会是我的囊中物。

钮钴禄氏生了,她竟然比我还兴奋。我认为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孩子吧?也许……我和她也可以要一个孩子,或者,要很多的孩子……中秋节,皇阿玛下旨让女眷们都进宫去,额娘也说想见见她。八福晋真是个贱人,竟然设计她殿前献艺。我为她担心着,没想到她一点不怯场,唱了一首很奇怪的歌,皇阿玛却很高兴。看着周围嫉妒的眼神,我竟然想把她好好藏起来。皇阿玛召见她,还送她最珍爱的扳指。我想起了额娘的话:她太漂亮了,是个祸水。额娘说她看上了年家的女儿心莲,要把她指给我做侧福晋。我谢绝了,额娘说,她的兄长是年羹尧,不但是进士,还骁勇善战。末了,额娘意味深长的说:有些东西,越是在意,越是容易失去。我答应了她的提议,娶年氏。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年氏要进门了,她知道了却没有反应。我苦涩的想:也许她并不喜欢我吧?忍不住告诉她我对她的感觉,她嘴上说相信了,可是笑意并未到达她的眼中。我失望了,深深的,失望……我让她给我和年氏的喜宴做点心,我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率性反抗,可是她没有。我躲在一旁看她,看着她的手都发抖了还是一丝不苟的做完了。我突然怨恨起她来,为什么不对我发火?为什么不吃醋?我让她给年氏敬茶,意在羞辱她,也为了转移老八和太子的视线:我怕他们会夺走她,对于我喜欢的东西,他们的破坏总是不遗余力。我没有想到她敬给年氏的茶竟然是滚烫的,她的手烫伤了!我的心狂跳,恨不得立时抱她回去上药,可是那么多眼睛在盯着我,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于是我狠心道:“敬完茶再回去上药。”她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凄凉和绝望,我知道自己伤了她。我把皇阿玛御赐的药交给福晋,让她去交给她。平常不多话的福晋再一次说出了让我诧异的话: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是啊,为什么我自己不去?我茫然、失措……

年氏很任性,对我却百依百顺。在她身上,我看到的是一个女子对我深深的痴迷和爱恋。我不能伤她,她还是个孩子。记不得多久没见过桑雅,我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自己深深陷落的心。我怕她会左右我的思绪,怕她会影响我的大计……皇阿玛秋荻,我决定带年氏去。在前厅,我见到了多时不见的她:她瘦了,两颊失去了红润,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疏远……她看到了年氏腰间挂着的玉香囊,那是额娘让我亲手交给年氏的定亲信物。她曾经表示自己很喜欢,我却犹豫着没有给她,如今她看到这香囊挂在年氏腰上,她的脸变得那样白,神情满是哀怨。我后悔了,为什么没有早早给她……年氏突然让她高歌一曲为我们践行。我看到她的眼中满是嘲弄,竟然愿意为我们演奏琵琶——那是她曾经答应只为我一人弹奏的。我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歌,只听懂了:我是鱼,你是飞鸟。她在暗示什么?暗示我和她永远不可能吗?我突然有了怒意……随着她的弦“铮”的应声而断,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和年氏吵起来了。我不知道一向洒脱的她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为了给她台阶下,我令她给年氏赔罪。毕竟年氏是侧福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可是我没想到倔强如她,不但不赔罪,竟然为了一个下人和我吵嘴,最后还打了年氏一巴掌!我忿怒她这么不懂规矩,轻轻踢了她一脚,没想到这一脚铸成我一生中最大的错:她怀孕了,我这一脚踢去了她腹中的胎儿。看着她仿若心死的面孔,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纵然皇阿玛罚我在乾清宫跪了一夜,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秋荻途中,福晋有信来,说她已然不治了。我快马加鞭赶回,见到的是福晋状若疯妇的脸:你狠心薄幸!无情无义!!你害死了桑雅!!我一下子瘫软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空荡的房间:我的桑雅,她真的死了?眼前闪过她初见我时的笑意盈盈、与我同席时的妙语连珠、站在我桌案前的轻吟浅唱、躺在我身下时的婉转娇啼……十四闻讯,持剑要杀我。我任由他砍伤我的手臂,只知道自己的心痛的无法自持……猛然醒悟过来,我问福晋她的尸身在哪?福晋怪异的笑着:人都死了,要尸身干嘛?供起来吗?我无暇顾及她的失态,问了下人后追出门去,却没有找到她姑姑的踪影。得知她姑姑打算带她回苏州,我下令检查所有港口的客船。就算死了,我也要把她带回来!寻了数日,终于有消息传来。我策马飞驰赶往港口,终于见到了她——她已经变成了十四抱在怀中的一只骨灰坛。我心痛欲死,十四对我大喊:“是你*死她的!你不配再碰她!”我任他打骂,只想把桑雅带回家。她姑姑凄厉的哭叫:“我答应雅儿带她回苏州!”我大喊:“桑雅是我的!谁也不准带走她!”她姑姑身边的男子对我道:“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如今人都死了,连最后的遗愿也不能满足她吗?”我无语,是我对不起她,如今一切的忏悔都为时已晚……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新年。王府中只有年氏还愿意陪着脾性大变的我。福晋恨我的无情,钮钴禄氏似乎更害怕我,连李氏也开始对我表面客气起来。正月十六,老八和十四邀我和十三去喝花酒,我拗不过他们,终于还是去了。在那个装修别致的胭脂楼里,我见到了一个蒙面的女子,她的声音和桑雅是那么的想像,只是她略高些,而且眼神也不对:那样的大胆和放肆!她绝对不会是桑雅!直至三月初三,年氏怀了身孕,让我带她出去踏青。我本不愿,可最近老有消息说十三和一个花娘在一起。今天他们似乎也相携去了逸春园,于是我们也去了。在那我碰到了六皇姐恪靖公主,她和十三正聊得起劲,十三带来的花娘,竟然就是那个和桑雅很像的女子。她自称叫锦瑟,请我们去胭脂楼吃饭,恍惚间,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和桑雅一样的味道。我开始怀疑桑雅没死,她就是桑雅。到了胭脂楼,我一眼看出匾额上的字和桑雅的字及其相像,而楼里所有包厢铭牌上的字和桑雅写的《胭脂泪》的笔迹如出一辙。席间有人无意间说起锦瑟姑娘擅长琵琶,我的手抖了一下,打翻了杯子。十三的神色不自然起来。我知道,十三一定早知道锦瑟就是桑雅。而他却丝毫未对我透露。我不敢相信她竟然神通广大到可以诈死离开雍王府,数月来的痛悔竟然是一场笑话!

我让苏培盛拿着桑雅留下的纸笺去找“锦瑟”,她果然来了。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忍不住紧抱着她,所有的思念和痛悔终于有了结果: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如今就在我的怀中……我没想到的是她变了,变得那样偏激和怨毒。他恨我害死她的孩子和新月,恨我为了年氏踢了她一脚。她为了离开我,竟然吃下了会导致终身不育的假死药!她还带着砒霜前来,预备有机会就毒死我!我终于崩溃了,大笑着抢过她手中的砒霜,把她按在床上强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十三还是找来了,她不顾自己衣衫不整,竟然喊十三进来救她!她对我说十三比我温柔,比我善良,比我懂她……她说她喜欢十三,十三也喜欢她。我的心坠到谷底:从小我喜欢的东西就有人抢,唯有十三不和我争,而今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也背叛了我……我仓惶离开,只希望她能原谅我,不要恨我……

十三找来了,他说年氏小产的事是锦瑟所为。只有我知道不是她,因为年氏小产的药方是我开的。她欠桑雅一条命,我还给她。年亮工竟然知道锦瑟就是桑雅,他来找我,劝我要么杀了她,要么留住她。我问他怎么留,亮工给我除了个主意:在皇上万寿时求皇上把锦瑟赐给他,到时候他再把她送到九洲清晏去,我答应了。可是事实却是——锦瑟自愿进宫做女官,她选择用这个方式来逃避我。我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恨我。难道是我做错了吗?我只是不善表达,有些事,该是男人做的,我一向认为不需要向女人解释太多。对她,我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她却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