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她来了，因为门响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开，她就自个推开了门，然后再关上，身子靠在门后，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抓着门锁。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她身着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有些零乱，眼睛有一点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一样。虽然她很忧伤但她依然很美。

“你怎么啦----啊？”他看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她没有回答，弓着身子，跑过去，一头趴在桌子上，放声哭了起来。

他惊慌了。两只手像花枝一样地乱颤，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哭声不停他的手就颤抖个不停。他想不能再这样无动于衷啊，不然不是对她伤害更大了吗。他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又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零乱的头发。这时，她抬起了头，泪水布满了她的脸颊。他大胆了起来，用手为她抚去泪水，就像一个大哥哥安慰小妹妹一样，不停地说，没事，没事，没事。她很配合，仰起头，抽泣着说，我能抱抱你吗？他没有回答，但他的手已做出了反应，他轻轻地架起她的胳膊，她顺势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他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也要哭了似的。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他说，我们去吃饭吧。她说不想吃。他说，去吧，不吃怎么能行呢。没有过不去的坎，想开了就什么都好了。她慢慢地松开了手，之后又轻轻地向下拉了拉他的上衣，轻轻地说一句，相主任，谢谢你。

饭吃的很简单，就在报社对面的小店里，每人吃了一碗烩面。

相放放说，天不早了，送你回家吧。她说想走走。

于是两个人就并排散步。每到过马路时，他会主动地去拉住她的手，过完了马路就松开。一连过了三个马路，没有说一句话，好像两个就等着过马路好顺理成章地把手握到一起一样。

终于在过第四个马路之前，她忽然停下来，转身对他说：“我们分手了。”

相放放并不感到吃惊，不停地点头，说：“我早就猜到了。不过，你们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分手呢？”

“他另有新欢了。他不要我了，他变心了。”她说着说着又想哭。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了一个没有多大意义的问题。

“也许对于他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我真心过，对我来说，是从五一放假开始的。五一前我们说好的要去云南玩的，可是五一的前一天，他忽然告诉我，他家里有事，要回老家一趟，不能和我一起去云南。我当时相信了。第二天，我就打电话问他什么时间走，他的手机一直响着，可是就是不接。我只好打到他家里，接电话的是他家的保姆，保姆说他和他的女朋友，还有父母一起去云南旅游去了。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就一个劲地打他手机，最后他终于接了。我就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对不起我，本来想早一天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可能，可是没有说出口。我在电话里听到他这样说，我就快要发疯了。就骂他，既然不想和我结婚为什么还和我好那么长时间，他却无耻地说，他只是想和我玩玩，他只是喜欢我，并不想和我结婚，没想到我这么认真。我病了，昏睡了两天两夜。我一个人来到黄河边，真想跳进去死了算了。可是我没有，我想他并不爱我，我要是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死了太不值得。接下来，他一直给我发短信，找出种种为自己辩解的理由。我不想看这些，就干脆把手机关掉。”

“你们好了多长时间？”他好像又问了一个很不高明的问题。

她沉默了半天，哭着说：“半年多啊！”

“你还爱他吗？”他抚着她的肩膀关切地问。

“要是不爱他，我还能这么难受吗？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他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可他却欺骗了我。可我一时还是忘不了他，也许是恨吧，我一闭眼，满是他的影子。我真的不想回到我的那个家，因为我们发生过太多让人难以忘怀的事情。”她抹了一把眼泪，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移开，仰天长叹一声。

“他要是再来找你，你还会和他好吗？”他又问。

“我会！因为我忘不了他。只要他能爱我，我可以和他从新再来。”她有些激动地说。

“他就那么好？你还是回家等他来找你吧。”相放放好像生气了，自个向马路对面走去。

她赶紧跟上去，想拉住他的手，可是他却把手插进裤兜里。他从疾驶的车流中迅速地钻到了马路的对面，而她却被车流挡在了另一面。两人隔着马路对望着。

相放放的双手不知道何时握成了拳头，直到汗液从手心里冒出，他把流出的汗液往裤腿上抹了抹，才感觉到自己的小气和失态。他看到她蹲到了对面的马路边，双手捂着脸。他喊她的名字，她听到了，抬头看他，他使劲地向她招手，示意她赶快过来，她看到了，却一动不动。他这时才发现，她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无助，多么的无可奈何。这个时候他应该尽最大可能地去安慰她，怎么能够丢下她不管呢？这和那个退伍的军人又有什么两样呢？他急了，就迎着飞驰的车流折过去。他一把把她拉起来，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过了马路，他一直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再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