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烟却忍不住继续骂：“你根本就少个疯子！杀人狂！为了你那点私欲，你害死多少人，连阿九也被你骗了，你这个大混账！她瞎了眼才看上你的！”
刚骂完，紧接着一个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被打得狠狠摔在地上，左半边脸麻木的没有了知觉。
吐出嘴里渗出的鲜血，她呵呵冷笑：“打吧，你尽管打吧，打得再多再厉害，也抹杀不掉你狠毒又无情的事实，你说太后爱她的地位，其实你何尝不是，你若真的爱龙九，就会真心实意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而不是利用她做你的挡箭牌，去报你那狗屁不是的仇！”
“闭嘴！”薛子安一把掐住她的喉咙，慕瑾烟立刻呼吸困难，可嘴角边，却依旧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你真可怜，从来不懂……不懂真爱……”她高扬着雪白的颈项，冷冷睨着对面的男人，那一声声嘲讽的语句，像尖刀般戳进男人的心口。
缓缓松开手指，薛子安深吸口气，又恢复到之前的淡然：“慕瑾烟，随你怎么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裴家的仇我定然要报，你……也定然要死。”
“哼，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慕瑾烟喃喃自语。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果然如此薄情寡义，我早就应该带着龙九离开你。”
“你以为你做的到吗？”
“怎么做不到？她只是没看清你的真面目，可惜……”她神色黯然了一下：“我即便早猜出你心有不正，却总是不愿相信。”
薛子安不信道：“你能如何得知？”
“皇上因为你知晓他身世而多次派人刺杀你，可每一次都没有成功，这本身就有问题，除了你知道这个秘密，恐怕再无外人知晓，而你露出破绽，是在皇上多日未上朝，前来长乐宫的那一次。皇上并没有对外宣称自己得了病，朝中文武百官皆以为皇上贪恋美色，而你一开始确实也这般认为，可你见不到皇上，就达不到目的，所以，你说找了民间大夫，要替皇上看病。呵……你如何得知皇上得病的？说是看病，不如说是弑君吧。”
薛子安赞同似的笑了笑：“猜得不错，不过晚了。”
慕瑾烟嘴角边低落的鲜血，冷然道：“杀我可以，但我不想不明白地死。”
薛子安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看来你还是不信啊，那你肩上的烙印，应该很清楚吧？”
慕瑾烟下意识抚上肩膀。
“当初太后诞下你，送出宫之前，用头上的发钗在你肩膀处烙下一个印记，就是你肩上的那一个。”
慕瑾烟这才想起太后给她的那支金钗，曾经步岳尘说，和她肩背处地烙印一模一样，但是……
“若真是掉包，我怎会比上官戎年幼这么多？”这一点说不通。
薛子安两手交握，一只手的手指在另一手背上轻点：“销魂宫至宝长生不老药你应该不陌生吧？”
“跟那有什么关系？”
“其实，那根本不是长生不老药，也并非毒药，而是一种名为镇魂丹的奇特秘药。与其称它为长生不老药，不如说是起死回生药，将死之人或是已死不久之人服下后，便可保一丝微弱脉息，虽说不能转醒，却也不至于死亡。当年，皇后之女被带出皇宫时，被一名宫妃派出的杀手打伤，之后被销魂宫大长老救出，喂以秘药，藏于销魂宫禁地中的寒玉冰床内，五年内日日输以真气，修护受损心脉，所以，她的成长，也整整晚了五年。”
慕瑾烟已经不抱希望了，虽然真相很简单，却令人那般惧怕。
她不跟皇家有关系行吗？为什么倒霉的事情总要落在自己头上。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幸福度日，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也是奢望吗？
“你永远也得不到自己的挚爱……”
那个声音……似乎又出现了。
她得不到，就算他们都在身边，她依旧得不到。
下意识护住小腹，她向墙角缩了缩。
薛子安的声音，继续回响在狭窄的密室中：“当初我剿灭销魂宫，只是为了引起江湖纷争，后来在御史府，我假装走错房间，其实只想趁你沐浴时，确定一件事。而皇帝，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什么不妥。”
慕瑾烟已经没力气问了，他要确定的是什么事，她不用猜便已明白。
原来，从那时开始，阴谋就已经开始了。
“你……打算怎么处死我？”她浑身虚脱地靠在墙角，虽知必死无疑，双手依旧牢牢护在腹部。
薛子安站起身，语调冰凉：“我暂时不会杀你，我需要用你来对付皇帝和太后，但是……”眸光一转，慕瑾烟被那样的目光看着，陡然觉得浑身冰寒。
“我不能冒险，你的武功还是废掉的好。”话音刚落，几道冷光闪过。
慕瑾烟只觉得四肢一僵，脚腕和手腕那里猝然传来阵阵巨痛。
她低头一看，竟是被对方挑断了手脚筋。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人渣！”慕瑾烟强忍着剧痛，冲着薛子安离开的背影大骂。
哐啷一声，仅有的一点光芒熄灭了。
慕瑾烟跌坐在血泊里，脑中一片空白。
已经是第三日了。
薛子安没有来。
慕瑾烟艰难挪动了一下身体，多日的饥饿让她连动一下身子都觉得困难重重。
大概……真的是要死了吧。
连同她还未出世的孩儿。
手依旧很痛，这双手大概再也无法拿起雪鸾刀了。
她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眼睛，不知道天是黑的，还是亮的。
她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缓缓伸出手，想要站起身，可失败了。
她不再尝试，而是静静坐在地上，望着黑暗中虚无的某处。
不是不害怕死亡，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密室里很安静，她能听到自己气息不稳的呼吸声。
手和脚已经麻了，因为不活动，渐渐没有知觉。
就这么坐着，不知坐了多久，突然身侧的墙壁传来轻微的喀嚓声。
开始声音很小，后来越来越大，几乎想要把这房间震塌般，房顶似乎有了裂缝，有泥土从上面掉下来，落在她的发顶。
可她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呆呆地望着某个地方。
咕咚一声，一块大石板被推了进来，微弱的光线洒落在狭窄的密室中。
随后，外面传来人的交谈声，接着是脚步声，慢慢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只是，一个身影，却让人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
慕瑾烟垂着眼，顺着地面看上去，熟悉的温雅面孔。
月华灼灼，男子的面容依旧秀丽，宛如最美丽的莲花。
“你……怎么会这样！”当看到她双手双脚处那狰狞的血迹时，一向沉稳的他，也不由得颤抖了。
她笑了一下，却很惨淡，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更加显得毫无生气。
姚追云弯下身，将她背起：“对不起……”
慕瑾烟没说话。
他背着她，爬出那个窄小的洞口，突然感到身后的人在抗拒，他立足不稳，被她一推，跌落在一旁的深坑，可他一手抓着一旁的藤蔓，丝毫不顾及上面尖利的刺，只是以防她滑下脊背。
“我没来得及救你……”他自责地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上的伤。
慕瑾烟没再说话，刚才那一推，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她慢慢阖上眼帘，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看。
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中，她的意识很模糊，几乎醒不来。
一段段噩梦的片段，让她开始止不住的躁动。
这场梦，何时才能结束。
朦胧中，干裂的双唇忽然受到滋润，冰凉的触感，缓缓划过唇舌，她贪婪地吸取着甘甜的滋润，清凉的水流过喉咙，缓解了火辣辣的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