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离别时何亦需多言

半年的光景，眨眼间就过去了，根本来不及细细享受——当然，也有人根本不享受。

当第一束阳光射进绾流的房间来的时候，她就半不情愿地起床了。她与笑花婆婆和小丫儿不同，绝对不要无缘无故在那不透气的密室里睡觉——她宁愿在这破茅屋里睡，所以她的房间是惟一一个会有阳光的地方。只是……

阳光？！怎么会有阳光呢？！

突然意识到某事的绾流打了个激灵，刚刚还迷迷糊糊的她现在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阳光诶，她她她……居然睡过头了？！奇怪，今天笑花婆婆的心情怎么那么好，没有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把她砸醒？

要知道笑花婆婆可是每天清晨准时出现在她房门口的，一开始手上会拎着一桶水（其作用不必多说），后来渐渐成了可充当暗器的石子，甚至是小刀或一把剑。笑花婆婆轻功甚好，加上又有心，进来是听不见一丁点声响的，可倘若不及时醒来自己便会弄的一身伤。

今日倒真是奇了，笑花婆婆居然没来叫自己起床？难道……更大的苦果子在后边？！想到这，绾流马上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也不走门，直接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只盼没什么事才好！

待跳出窗外后，才发现笑花婆婆原来早已起身，站在院落里仰头望着清晨的余辉，似乎很是惆怅。

笑花婆婆醒了？那今日心情应该不错吧？带着满腔的疑问，绾流慢慢地走上前，轻轻地唤了声“婆婆”。

“你终于醒了。”笑花婆婆忿忿地回过头，瞄了她的双手一眼。“早餐呢？”

“婆婆，我现在才醒呐……况且昨晚留着做早点的东西不是全被您当宵夜下肚了么。”绾流一脸苦瓜脸的样子，低低地叹了口气。

“哦……是吗？”婆婆狡黠地眨眨眼。“那么，咱们今日的早点就去野外取食吧？”

“野外？”绾流皱了一下眉。“您是指城外的舌坡？不是吧，那里很偏僻的。”要说舌坡，那里可是绝对的偏僻啊，你说一个有狼、有熊、有虎出没的地方，能不算偏僻么。

“怎么，怕了？”笑花婆婆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一个漂亮的旋身，人在眨眼间已经飞到了屋檐上。“小绾儿，咱们舌坡见！”话音未落，笑花婆婆已不见了踪影，留下绾流一人在那儿独自大眼瞪小眼。

今个儿是什么黄道吉日？笑花婆婆突然改嗜好了？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很明白，即使笑花婆婆真的改嗜好了，但是性子是不会改的，她十分以及非常的明白自己如果晚了许久才到舌坡，笑花婆婆会怎样“笑脸盈盈”地对待她。

郁闷的是，待绾流到了舌坡后，才发现笑花婆婆似乎不在这里。奇怪了，自己的轻功这半年里头长进了不少，虽说不上有多高，但也不至于落后笑花婆婆那么多吧？

未等她理清思绪，就感觉身后有一股细微的清风舞动，身子反射性地一移，一个硬物“恰好”地掠过她刚刚站的位置，并镶嵌在她前方的树干中。定睛一看，居然是颗石子儿。

这个惊讶还未过去，左边又迎来了凌厉的掌风。绾流身子一闪，眼看着是不能干躲过的，只好抽出腰间的匕首反击，却见那掌半途改道，反转一下，直朝她的胸口探去。

由于那里是弱点，绾流早就料到对方一定会攻击那里的，于是一边后退，一边用左手瞬间抖出三只牛毛针，刺向那只手，就连右手上的匕首也横在掌与胸口之间，做缓冲用。

不想那掌却停住了，笑花婆婆爽朗的笑声当即传来。

“婆婆啊，”绾流并不诧异，因为当她看见那只手的时候就知道手的主人是何许人也了。“我可告诉你，这针可是啐过毒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话是实话，绾流还扬了扬手中的牛毛针。她当然会有啐过毒的针，因为从前笑花婆婆从前为了防止她在和自己对手的时候不愿下狠手，所以曾用掌力重重地伤过她。

“啐毒又如何？”笑花婆婆狡黠一笑，手一扬，又一掌劈来。

啐毒不如何，如何的是她身上的解药浪费了是很可惜的。绾流哀叹一声，但还是不得不与笑花婆婆打了起来。

没有忍让，没有谦虚，两人就像是真正的敌人一般出手。绾流虽说打不过笑花婆婆，但是她的暗器却用的异常的好，使得笑花婆婆不得不防，只要她不下杀手，绾流便可以几乎与她平手。

……

直到再也不想动了，绾流才停下来倚在树上休息，只是一旁也同样倚在树上的笑花婆婆却忍不住讥讽她。

“好一个年轻人，连我这个老婆子的体力都不如。”

面对这句话，绾流当真是哭笑不得。说她的体力差？她是感觉到笑花婆婆已经渐渐地力不从心了，加之自己也累了，才主动停下来的好不好？况且现在某人好像也倚在树上休息吧？不过这句话她没敢说，也懒得说。

午饭时间早就过了，又因为早饭没来得及吃，刚才还一直在“习武”，绾流早就觉得浑身没劲了，只好转身走人，想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吃的——她可不指望笑花婆婆难能出来一次，还会放她回城去下馆子。

“去哪儿？”笑花婆婆斜了她一眼。

“您不饿吗？”绾流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不必了……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不会是婆婆您生辰吧？”绾流夸张地笑笑。

“臭丫头，正经点！”笑花婆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半年之约，今日就是期限！”

微风轻抚过绾流的面庞，带动了几缕发丝，也带动了她的苦笑。“婆婆，我想在您这赖两日的伙食都不行。”说真的，笑花婆婆若是不说，她当真忘了今日就是半年之约的期限。每天睡觉——吃饭——习武——吃饭——睡觉的日子，她早已习惯了。

“我可养不起你。”笑花婆婆撇撇嘴，却在不觉间已笑着走向绾流。“小绾儿，我送你的匕首看来还不错。”

匕首？绾流摸了摸匕鞘。“嗯，挺好使的。”自己从前的那只匕首早就扔了，现在这只是笑花婆婆给的，据说用的是雪峰山的玄冰铁，削铁如泥。当初笑花婆婆给她的时候，还忿忿地说什么那匕首是以前她给别人打造剑的边角料，但还是便宜了绾流这个小丫头能拿到那么好的武器，弄得绾流哭笑不得。

“那么，”笑花婆婆笑着倒退了两步。“咱们，就此道别吧。”

绾流顿时瞪大了双眼，却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是啊。婆婆，后会有期。”

她知道的，婆婆没有送人的修安，用她的话来说，那只会更悲哀，更凄凉。若不是不舍，婆婆也不会打着习武的幌子在这舌坡待那么久……这，算是送她出城吧。

世界仍然是这个样子，花草也没有什么变化，即使再悲伤，悲的总是情，伤的也只是自己。离别，不代表永不再有相见的机会。其实，这样淡淡的最好；因为在这个时候，你依然能闻到野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