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聘礼
作者:落日有金      更新:2019-10-12 04:59      字数:2168

“梨儿,母亲问你,你可想离开这里?”潘挚问道。

一环在身后,有些焦急:“若娘,你这般问……”

潘挚又问:“梨儿,今日之屈,兴许过上几天或是几月,梨儿都会忘记,人生有百态,今日你只是经历了其中一种,现在,母亲问你,你想离开吗?”

小梨儿眼圈红了,带着哭音道:“母亲不要梨儿了吗?还是阿娘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要把梨儿送走。”

一环拍了拍潘挚的肩膀,潘挚会意,后退了几步,一环走上前,道:“阿娘自是喜欢梨儿的,只是阿娘也希望梨儿能走出这里,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梨儿在这里也能好好生活。”

“梨儿,这里是阿娘的生活,不是梨儿的生活,阿娘也希望梨儿能离开这里,从此肆意长大,不再困在这里。”一环说到此处,不禁落了泪。

小梨儿就像笼中小鸟,从不被允许走出这个小小的院子。

小梨儿哭声渐大,偎在一环胸前哭了起来,毕竟是小孩子,哭了一整日,终究会累,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潘挚仰头望着虚无的蓝天,胸中罗缨似乎在发热,她极尽的让自己不再想阳生,不再想那个罗缨。

这样的路,算是她选的,还是旁人替她选的。

无仪坊所有人都没想过,素有风流成性之名的江南博,在迎娶潘挚这件事上闹得如此轰烈。

无仪坊大门熙熙攘攘,许多人围着大门外,还有数名挑担子,穿红袍的人吹吹打打,卿姑照例摇着扇子,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为首的是一个媒妈妈打扮的中年妇人,卿姑从她手上接过一本册子,随后兴奋朝屋内叫嚷:“若娘,若娘,快快,快来。”

潘挚不明所以,走了出去,见眼前景象也被吓了一跳,接过册子一看,皱起了眉。

观这情形,谁都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却不知潘挚为何和卿姑俨然两幅面孔。

潘挚边看册子,边挑起盖子,首饰,金器,销金裙褶,缎绸茶饼,再看向其他人,缴着红彩的酒担上有八樽金瓶酒。

这完全是以正妻聘礼以待,潘挚想起当日和江南博所说的话,那都不过是气怒之下,随口说出的的胡话,原意不过是希望江南博知难而退。

潘挚唤了媒妈妈上前:“江少东家现在何处?”

媒妈妈支支吾吾:“这送聘礼,男家无须出面的。”

笑话,送聘礼哪有主人家不来的,潘挚不欲戳破,便道:“烦劳妈妈转告,如若邀约。”

媒妈妈似乎是终于得了一句准话,“诶”了一声,欢喜地转身朝后走去,片刻后,就见江南博的身影藏在人群之中,战战兢兢地看着。

潘挚朝着他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屋。

江南博不曾会意,卿姑连拖带拽,推着他进去,潘挚没有走出多远,就在梨树下站着,江南博不多时就出现在潘挚身边侧,一言不发,好像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大人责罚。

“江郎,你看,这梨树长高了,花开的更好了。”

江南博仿若听到了什么,不敢确定:“你,你唤我什么?”

潘挚昂首,摘下一支梨花,回身插入江南博发冠上,说道:“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何以消滞忧,足下双远游。”

江南博像是个孩子一般展开笑容,激动地说:“你肯了,你肯了。”

江南博一时兴奋,就要拥抱潘挚,手在接近潘挚时顿住:“对对对,你如今还未过门,如若,我很高兴,我多怕卿姑又是诓骗我,我多怕又惹你生气。”

江南博有些语无伦次,来回踱步,一会是要去准备婚礼事宜,一会说要去寻卿姑商量为潘挚赎身之事。

潘挚沉静下来,领着江南博到了小梨儿居住的小院,此处安静无人,没有人会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潘挚将罗缨从怀中取出,问道:“这罗缨,你是如何得到的?”

江南博道:“捡到的。”

“捡到的?”

“嗯,就在城门外不远,七年前,江宁府似乎是发生大案,封锁了城门,连我也被关在城门外不得入,原以为无须太长时间就能开城就等了一夜,没想到第二日仍旧不得入,我与管事商议先去别处,临走时,在脚下捡到的,当时系着珠子的绳子很脏,我便摘了丢掉了。”

那一日……这难道是天意,还是,阳生,你的意思……

“江宅也做玉器生意,闲时我也了解过,这可是大理血玉,小小一颗,价值千两,只可惜上头的刻印,若无识货之人赏识,恐怕是很难转手。”

江南博说着,将珠子刻着“挚”字的一面面上二人,“若无沈掌柜,我还不知道手上这颗血玉,是你的,若娘,此物如此贵重,你是如何得的?”

潘挚低头,声音和缓:“罗缨乃是女子出嫁之日,由母亲手系在腰间之物,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潘挚并没有想要瞒他,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编造谎言:“如若今年已经二十有九,早不是青松少女,我亦曾嫁予人为妇,生育过子嗣,只是孩子命薄,没能留下来。”

这些话,是曾经将潘挚卖掉的老刘对人说过的谎言,潘挚就是将就着用了。

江南博眼神一暗,不知何处来的勇气,握紧潘挚的双手:“你从前,不叫如若吧。”

潘挚心颤了颤。

“其实,我早就料到,乾安街,只有赵府和潘府,潘府人丁兴旺,你又在那里消失的,左不过是哪位郎君的侍妾,他无福,竟把你放了出来,才让我失而复得,博衍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