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亮缓缓摇头，拨打了请求支援的电话。

巡视一番周围，确认没有其他威胁，才沉着地把枪放低，走向唐思茵。

那个小姑娘明明脸色惨白，依旧强装镇定。

倔头倔脑的样子令他莫名心疼。

沈亮蹲在唐思茵面前。

感觉一颗心悬着，颤抖的目光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确定她没受伤后，一颗心才稍稍落下。

没落到底，气她不听话，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说来接你的吧，你居然还关机……”

0027别扭地让开身子，拒绝他的安慰。

“不要，被你接走我还怎么……”

——我还怎么报仇。

她撅起嘴。

都怪电池，令她错失最精彩的一幕。

让大狗把恶毒继母的脖子咬断才痛快。

现在倒像是憋着一个喷嚏。

左右不舒坦。

0027生气了，想走，被沈亮拽着。

“你怎么又哭了，吓坏了吧。”

——嗯，我哭了？

0027抬起头冲他做鬼脸，呸，才不信。

她随便地擦了一下。

看着手指上的水珠，愣了。

咦？怎么还真的有泪，怎么可能？

我经历了一千年的事儿呢，我怎么可能被这点状况吓哭。

0027站在沈亮身前，一下一下擦拭自己的脸，泪珠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掉越多。

眼睛终于从深洞一样的暗黑变回了正常女孩的样子。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颤抖，双手不由自主地打战。

原主寄人篱下这几年过的有多苦，如今释放压力就有多狂暴。

沈亮懂她的坚持和倔强。

一直拿手顺她的后背，柔声说。

“好了不怕了，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紧绷的神经就这样松懈了，她两腿一软，被一双大手稳稳接住。

脖子还是犟犟的，不肯低下去。顿了一会，才毫无顾忌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仿佛是卸掉了一身铠甲。

委托人呀，上一辈子你真的是太苦了呀。

我接过的case里面，真的就数你最苦啦。

555，关键是我那么辛苦，还拿不到多少好处呀。

我觉得这个项目，应该最少要拿三十年阳寿，才不亏呀。

***

平静下来，等着邵纪洋他们来的当儿，一大一小两只坐在唐家宅子门口的台阶上吹风。

“咦？你怎么想起来来唐家找我的？来的这么巧。”

0027歪着脖子这么问沈亮。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心电感应”，“心有灵犀”之类的屁话，然后她就可以好好嘲笑一番沈亮，你个大男人居然还这么矫情。

没想到，对方非常古板而严谨地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听得0027嘴角一抽一抽，几乎是要睡着。

一千年前的男人不解风情，一千年后还是没有进化多少。

达尔文的进化论对男人来说，都浪费在狗身上了。

0027想到自己一千年前的男性同伴，隐晦地叹了口气。

***

姚蜜兰和章公子被赶来的警员们被抓个现行。

姚蜜兰是没力气作妖了，乖乖地让医生缝针。

章公子骂骂咧咧。

拒不认罪。

虽然人证物证狗证都在。

章文眼珠一瞪：

“你能说这狗是我牵来的？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

“警告你们别碰我，我的律师在路上，一切由我律师出面谈！”

不承认是吧。

好，求锤得锤，锤死你。

唐思茵引警察上楼，来到姚蜜兰卧室，从桌子下面扒下来一粒葡萄大小的摄像机。

邵纪洋一看，竖起大拇指。

“妹子我真的服了你，什么时候把猥琐男的针孔摄像机拿过来的？”

0027耸肩：“有备无患。”

那里面准确录下了姚蜜兰和章文谋害唐思茵的所有证据。

包括六天前设计放狗咬唐思茵，又把她丢弃在多又好停车场的事也水落石出。

在客厅里沈亮和其他警员看完摄像机里的内容，众人心中狠狠地骂：

恶毒之极！

邵纪洋一把把摄像机里拍到的照片扔到桌子上。

章文嗷一声惨叫。

抖了起来。

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全招了。

一个大男人，说到动情处还抹起了眼泪。

“我就是被这个毒妇骗了呀，我好冤枉，真的啥也不知道唷！”

麻利地把全部责任都推卸给了姚蜜兰。

是姚蜜兰勾引的他，姚蜜兰说想和他结婚，被唐思茵撞见他们的丑事后，又是姚蜜兰提出干脆杀掉唐思茵。

这对野鸳鸯，公鸳鸯先把雌鸳鸯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邵纪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踢了章文的椅子一脚：“那肺老三是怎么回事，强子都招了，你给他的三百万还在银行账户上躺着呢。”

章文脸涨得通红，厉声争辩：“我哪里来的三百万！事情是姚蜜兰指使的，钱也是她给的！全是她的错！”

一屋子的警察听得越来越气，章文这样子还配叫男人？

几个女警相互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姚蜜兰挑男人的眼光真是绝了。

你说出轨就出轨吧，要么贪图色相，要么贪图钱财，可找这么个又没长相又没责任心的男人是图啥呢？

章文除了年纪轻，哪里比唐柏年强啊？

而姚蜜兰居然也不恼，愣愣地听着章文的控诉，愣愣地让医生包扎伤口，客厅里的纷争像是和她没关系。

只是一盏水晶灯照出她垂头丧气的脸。

***

姚蜜兰的伤势看起来吓人，其实并不算很严重。

就是，破相了。

废掉了一只手，下巴上有几个窟窿，头皮被咬掉一块。

那齿距和唐思茵小手臂上几个呈褐色的小洞一模一样。

所有的证据都紧密咬合到了一起。

虐待、谋杀、侵占财产，数罪并罚，姚蜜兰要关上十几年。

在章文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中，医生给姚蜜兰做完了包扎，额头缝上了针，一张精致的漂亮脸蛋就这么毁了——被她自己的怨毒给毁了。

而这时，姚蜜兰连看都不看章公子，对他的指责充耳不闻。

她回过神后，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

“唐柏年呢？”

警察们对视一眼。

姚蜜兰又惶惑，又期待地追问：

“你们没有给唐柏年打电话？哦你们是没有他电话，我有，我有……”

说着就要引警察翻她的手机。

沈亮答：“打了，唐柏年说不想见你。”

她愣住，像个孩子那样点点头说：“很好，我就知道……”

无所适从地，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蹭了又蹭。

在一败涂地的悲伤里面，她带上自嘲的讥讽，眼中居然含上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