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是武镖头负责训练新人：
“后院里有十口大缸，你去……”武镖头老调重弹。
“那些大缸，我昨天就已经灌满了。”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一天时间，已经足够那些缸里的水用完了。”
幸苦不信，“那可是十口大缸……”
——十口大缸里的水，差点打空了那口水井，怎么可能这么快用完。
武镖头知道幸苦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淡然道：“我昨天晚上在后院洗了个澡，不巧，正好用光了缸里的水。”
幸苦知道武镖头是在为难自己，但他还是不解道：“晚上冷……”
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晚上用冷水洗澡，一定还是很冷。既然很冷，那为什么要洗澡？
武镖头冷笑起来，回道：“我愿意。”
千金难买我愿意！只这一句，便把幸苦给反驳的无话可说了。
“打水之后再去劈柴。”武镖头的眼睛眯了起来：“只要我的伤一天不好，那你也就得陪我一天……”
……
第三天仍是武镖头，第四天也是，第五天……
在镖局里，武镖头不能明着对付幸苦，但他却很乐意去折磨他。
幸苦成了镖局里的一个异类，明明是名武师，可是做的却都是仆人的活计。镖局里人人都知道这个得罪过武镖头的倒霉蛋，有时候在路上遇见他，都不敢跟他打招呼。
但还是有人不怕武镖头的，春桃这个小丫头，每天都要来陪幸苦说话。还有郑师傅，他有时也会来给幸苦送饭。
当然，偶尔也会有些不速之客，一个穿着土黄色短衫打着赤膊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幸苦从来没见过的镖师，走进了他打水的小院。
“你就是幸苦？”中年人一进小院，就在缸边的长凳上大马金刀的坐下了。
“是，我是。”幸苦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木桶，问道：“您是？”
“我姓石，你可以叫我石镖头。”
原来他就是排在镖局四大镖头首位的石镖头，幸苦连忙点头施礼，口中叫道：“幸苦见过石镖头。”
“不必多礼。”石镖头摆了摆手，“我听说你会拳法，打上一套给我看看。”
拳法？
辛苦纳了闷了，为什么石镖头一进小院，就要考究自己的拳法呢？他没搞明白，但还是依言打上了一套罗汉拳。
拳打完了，石镖头的脸色也板了起来：“你这拳法……说实话，气势虽足，但却是熟练有余，精巧不足。凭这拳法就想进镖局的话……”
幸苦红了脸，他知道自己拳打得不好，但不蒸馒头争口气，他辩解道：“我还会剑法！”
“剑法？”石镖头的眼神在幸苦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便转过脑袋，跟身后的镖师说了些什么。
镖师点头应允，转身去了。
不一会，他手捧着一口宝剑，回到了石镖头的身边。石镖头接过宝剑，扔给了幸苦。
“拿起来，耍套剑法给我看看。”
幸苦点头，拉开宝剑，只见剑刃上寒光闪烁，却是一口百炼金刚的好剑。自己所学的剑法全都不成套路，唯一能算得上完整的，只有师傅在临终前所传的那套潇湘剑法。
幸苦便将这套潇湘剑法，给耍了一遍。
剑刷完了，石镖头却还是摇头不止：“你这剑法，未免也太不成套路了。”说着，他从幸苦的手里接过宝剑，边耍边说道：“你第一招剑向西斩，中间却是空门大开。还有这第七招……”他指出了幸苦剑法中的诸多漏洞，然后便摇着头古怪道：“这样子的剑法，我以前还真没见过。”
他将手里的宝剑扔还给幸苦，双手握拳拉开一个架势，说道：“来，用这剑法向我攻过来。”
幸苦是第一次真正的与人对战，难掩心中的激动，抬起宝剑攻了过去。
镖头毕竟是镖头，石镖头的武学造诣可不是幸苦就能比得上的。果然如他所言，幸苦的剑法中漏洞百出。
人家一拳攻来，左手则握成爪状，幸苦按着剑法中的套路用剑去挡，却差点连手里的宝剑都被别人给夺了去。幸亏他想起了自己所学过的那半本剑谱，剑尖一抖，剑刃突然一横，改挡为斩，这才让石镖头无功而返。
石镖头眉毛一挑：“这最后一招，倒是有些意思，也是这套剑法里的？”
“不是。”幸苦实话实说。
“那好，用这一招攻来看看。”石镖头起了兴趣。
“不行，”幸苦摇了摇头：“这一招剑法是一式守式，只能守不能攻。”
石镖头没有强求，又问道：“那你还会什么其他的剑法吗？”
“有！这一套剑法我只会三招，我还有剩下的一招半。”
“什么叫‘一招半’？”
“就是剩下的那两招里，有一招使不出来……”
的确是使不出来，半本秘籍上的最后一招缺失了大半，只有一些基础的招式，你让幸苦如何能使的出来？
石镖头不以为意，只是说道：“一招也行，快用来让我看看。”
幸苦攻了过去。
但这招名为‘同去不归’的剑法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到石镖头一定也是第一次见，所以他不仅让幸苦闯进了自己的怀里，还让幸苦的剑擦过自己的下巴，将下巴上刚刚冒尖的胡须，给擦去了一寸……
这一剑是幸苦故意使偏的，他可不想杀了石镖头。
不仅是幸苦留了手，其实石镖头也留了手，他的拳头正停在幸苦的肋下。慢悠悠的，他开口了：“你的剑要是偏上一点，我已经死了。”
幸苦点头。
石镖头接着道：“但我的拳头要是再向前一寸的话……你的腹部没有任何防备，而我的内力又远强于你，所以你不仅会受伤，而且一定会死。这一招剑法的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所不同的只是谁先谁后而已。”
石镖头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幸苦只能还是点头。
“差一点……”石镖头叹道：“如果不是我知道这只是在切磋，你不会真的出剑，如果不是我在紧要的关头收住了手，——你已经死了！这一招的杀性太重，以后与人切磋，不要再使这一招了。”
他说的很认真，幸苦答应的也很认真，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石镖头武艺高强，能在最后的关头收住手，别人可就不一定了……不能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同理，当然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