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奴婢与青枫都是渔家女，祖祖辈辈都是出海捕鱼为生，长到十岁时，奴婢的父亲与青枫父母趁天气爽朗，不听老人警告，执意出海，叫了一大帮人，乘了大船出海。”

“奴婢记得，临走之前，他与娘亲说，出完这一趟，能给娘俩买件新衣裳，好过年，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青梧说到这里，屡屡哽咽，颜疏雨不好意思再问下去，打算转移话题，话到嘴边，可是青梧抢先一步，继续说道：“他们都在海啸中丧命，母亲一个人养不活我们，只好卖进宫里，前两年也追随先父去了。”

听完之后，颜疏雨只觉得这鱼不如先前这么香了，仿佛沾满了鲜血，也没了吃的胃口。

“你与青枫是亲姐妹？”

青梧一愣，随后笑着答道：“她比奴婢小两岁，是邻居家的女娃。”

香味飘飘荡荡，落在画室窗沿，扰得玄天权无心作画，频频往外眺望，南处溪笑了，“你若是好奇，不干脆去看看？”

玄天权果真放下毛笔，凑到窗户前，“嗯？闻不出来是什么味。”

但是距离此地最近，有人居住的，只有长情轩。

玄天权想了想，回身与南处溪说道：“本王去闻个

味儿。”

说罢，竟等不及南处溪回话，大步流星离开画室。

南处溪戏谑地笑，“只怕此趟为的不仅是美食。”

然而，玄天权早已离开，听不到他的嘟哝，来到长情轩门口，香味愈发浓厚，他欢喜得紧，三步并作两步寻着味道前往厨房。

青枫正在清扫院子，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疑是王爷，吓得静止，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但是他已经拐了个弯，看起来是要去厨房。

去就去吧，她们又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只要白止不在就好。

厨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颜疏雨与青枫齐齐回头看，白止咻地一下窜出窗户，玄天权蹙眉：“怎感觉有一团雪晃出窗口，莫非本王眼花？”

“什么雪？”颜疏雨茫然地看着玄天权，“妾没看到。”

玄天权瞥了一眼青梧，青梧答道：“奴婢亦不曾见到。”

“王爷可是来尝鲜的？”颜疏雨一蹦一跳来到玄天权身边，扬起甜美笑容，玄天权见她眼里似有星星点点，璀璨得叫人移不开眼，略有失神，淡淡答道：“嗯，本王来尝个味。”

颜疏雨站在玄天权身边，戏谑地笑青梧：“你瞧，你的手艺连王爷都吸引过来，将来某人要是娶了你，

好有口福。”

“主子~”青梧羞得满脸通红，娇嗔跺脚，“再说，奴婢下次就不做给您吃。”

“好好好，我错了。”

玄天权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计算没有尊卑之分，当事人也没觉得有丝毫不妥之处，他忽然感到久违的温暖。

越是在权贵中纠缠，越是知道不带利益掺杂的关心又多难能可贵，就连纪楚楚，对他关怀之后，都必定会带一句最近看上了什么，要他给她买。

这些年越来越理直气壮，他也已经习惯了，习惯到以为这样才是正常的。

“王爷，别愣着，快尝一下味道，看够不够咸。”颜疏雨举着勺子放到他唇边，举得手都酸了，玄天权都没有一点反应。

她只好推了他一把，玄天权回过神来，低头尝了汤汁，颜疏雨迫不及待问他，“好吃吗？”

玄天权低头看到颜疏雨眼里充满期待，情不自禁地笑了，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颜疏雨真的非常好看，胜过号称天下第一的女人无数倍。

“嗯，够了，很鲜，好吃。”他喃喃答道。

颜疏雨换了个勺子，在青梧杀人的目光下舀了一勺汤汁，“啧，真是美味啊。”

青梧笑了一下，“待会汤汁都没了，如何淋味？”

颜疏雨假装没听到，转而问玄天权：“王爷，你的

伤好些了吗？”

玄天权点头，“已经好多了。”

青梧哭笑不得，转身侍弄汤汁，颜疏雨傻笑了一会，不经意看到玄天权削瘦的侧脸，心头泛起一点不忍，“你瘦了不少，想来药很苦吧？待会多吃些，补补身子。”

“好。”玄天权亦笑着答应，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不是那种夸张的敷衍，而是落实在一饭一茶，感觉时光都温柔了。

“此地油烟甚重，王爷，我们先出去。”颜疏雨说了一句，然后迫不及待拉玄天权走出厨房，暗地里冲青梧打了个眼色，青梧不着痕迹点头。

玄天权前脚刚走，她丢下勺子来到窗口，看见白止躲在窗户下面缩成一团，假装自己是雪堆，忍不住笑出声，伸长手揪了揪它的背部，“别装了，再装我也分不清了。”

白止探出脑袋，看了看青梧，然后直接跃上窗户，青梧一把抱住，走到灶台边放下，揉了揉它的脑袋，“你啊，才是真的有福气，跟了个好主子，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甚至舍得给你吃第一口。”

白止喵了一声，慌得青梧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王爷还在呢，小点声。”

白止知趣地点头，青梧夹了一块鱼肉，一回首，看到白止面前赫然放着一只碗，青梧惊呼叫道：“你几时推过来的？”

白止喵地叫了一声，青梧苦笑，“别催了，少不了你的。”

她取了一碗凉开水，夹起鱼肉往里放，清走盐分之后，才放到白止碗里，“你千万慢点吃，小心烫。”

颜疏雨言笑晏晏地陪着玄天权在院里转悠，玄天权看着满目残破，沉沉说道：“过于荒凉。”

颜疏雨闻此言，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良久，玄天权忍不住开口问她：“本王以前那样凶你，你…为何对本王好？”

“因为知道你的不容易，”颜疏雨眨了眨眼睛，“而且王爷对我改观之后，对我越来越好，甚至不介意我没有尊称，我得知恩图报呀。”

玄天权这才意识到她没有自称妾，也没有称呼他“您”，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