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疏雨看她欲言又止,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青梧低头踌躇着,暗暗叹气,主子平时冷冷清清,难得这件事值得主子高兴,她实在不忍泼下这盆冷水。
她不想做坏人。
颜疏雨叹了一声,终是开口:“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必支支吾吾。”
青梧首先道了个万福,才安心解释:“皇上生辰素来只有正妃可去,再说郁大人身为伴读,不会随太子去朝见,要见郁大人还得经过他同意。”
颜疏雨心一沉,“没有别的办法了?”
青梧看一眼颜疏雨,摇摇头。
颜疏雨心情一下子低落,也没什么胃口用膳,随意扒拉几口,让青梧撤走。
青梧表面应了,却拖沓不肯走,眼神充满关切之色,颜疏雨瞧她这般,勉强打起精神说了句我没事。
青梧只好离开。
颜疏雨收拾散乱的书籍,余光瞥见白止的影子,长
长的尾巴拖在地上,试探问道:“白止,是你在门口吗?”
白止喵叫一声,推门走进来,看见满地狼藉,疑惑问道:“这些书的外壳…”
“为了瞒住王府的眼线,也为了瞒住玄天权,我毕竟是女儿身,看这些难免惹人生疑。”颜疏雨解惑道。
白止跳上桌子,认真问她:“你怎么怕他?”
颜疏雨白了一眼白止,苦笑答道:“谁叫我是他的女人,唉,这世道不以夫为天,只怕被吐沫星子淹死。”
“不就几本书,何必苦苦相瞒。”
颜疏雨扬起手中《权谋者》,“他要是知道我看的是这些,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小心为妙。”
白止喵喵地叫了两声,答道:“兴许会以为你造反。”
“可不是嘛。”颜疏雨心不在焉答道,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直勾勾盯着白止,白止心里发毛,打了个哆嗦,“有什么就问,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瘆得慌。”
“曲未从提起你。”
白止琢磨一会,恍然大悟,“藏书阁的?那个脸色惨白得像鬼一样的家伙?”
像鬼一样的家伙?很形象啊。颜疏雨笑出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他知道你会说话?”
白止舔了舔爪子,懒懒答道:“他没有相思纹。”
“他怎认得你?”
“翻神怪志被发现了。”
颜疏雨转身走到床边,弯腰从中枕头底下翻出神怪志,在白止眼前扬了扬,“放心,我给你拿回来了,虽然更全面一些,但是仍然没有找到你的下落。”
白止瞬间颓唐,耷拉着尾巴趴在桌上不吭声。
颜疏雨翻了几页,找到一个略相似的九尾妖狐,“就这个有点像。”
白止气呼呼打掉神怪志,“你才是狐狸,你才是臭的!”
“臭的?”
“狐臭。”
“…”
颜疏雨失笑,摸摸白止的脑袋,感慨问道:“白止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烦…哎?”白止细细琢磨,
瞪了一眼颜疏雨:“我不是东…我是…不想和你说话。”
“哈哈哈——”
恩泽屋里,玄天权午睡刚醒,揉着惺忪睡眼看慕青山,慕青山抱拳道:“属下已一一检查,全是些妇德,女诫之类。”
玄天权瞬间清醒大半,他在她身上从没见过什么循规蹈矩,反而目无尊卑,她也会看这个?
“打算学乖了?”玄天权话音刚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连忙命慕青山去一趟藏书阁。
就算看,很想看,也绝不可能几十本都是这些。
曲未从藏书并不比皇宫少,近万册,什么没有,什么凄美缠绵的故事不能看?
依照颜疏雨的秉性,就算挑这些乱七八糟的,哪怕皮影戏,也绝不会看妇德。
慕青山接了命令,于片刻之后抵达藏书阁,云时照不在,慕青山随意找了几个童子,都说不知道。
慕青山感到十分棘手,站在院里无所适从时,忽然福至心田,叫住路过的童子问道:“你们这些书籍,是谁负责整理送去府上?”
“回禀大人,凡是贵重书籍,都由时照大人亲自整
理。”
慕青山心一凉,如果是云时照,根本不可能从他口里问出什么。
他琢磨一会,只好问道:“是由哪个小哥送到府上?侧妃命我来当面致谢。”
小童环顾四周,一指走廊上清秀少年,“就是他。”
“多谢了。”慕青山道谢之后,大步流星来到走廊,拦住想跑的少年,“你慌什么,我代王爷问你几个问题,需得如实回答,不然有你好受。”
少年怯怯不敢搭话,慕青山塞给他几两碎银,少年掂了掂手上重量,咧开嘴笑了。
慕青山松了一口气,直接问话:“方才送去王府的,究竟是何种书籍?”
“一些权谋册还有兵法。”少年如实回答,一字不落地报了名字,慕青山越听心里越慌,侧妃看这些作甚?莫不是要造反?
少年还在回忆书籍,慕青山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身后的门却在此时吱呀一声开了,云时照冷着脸从屋里走出来,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两人。
少年慌了神,扑通跪地磕头求饶,云时照没有说话
,目光移到慕青山脸上,与他四目相对。
慕青山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时照,手作拳状,“你敢瞒着王爷?”
“不管何身份,来到藏书阁,付了定金便是客,按对方要求做,何错有之?”云时照淡漠回答。
慕青山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反驳,念及王爷还在等,便告辞离开。
“恕不远送。”云时照腰板挺直,依旧非常淡漠,目送慕青山离开之后,目光落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少年身上,“来人。”
几名童子匆匆而来,恭敬作揖:“大人。”
“扔出去。”
“是。”
云时照冷眼看他们抬起少年渐行渐远,转身拂袖而去。
慕青山想着结果其实非常诧异,走在路上都有些晃神,险些撞到墙上,倒不是因为她用奸计欺瞒府中,而是惊诧她会看这些,一个女孩子,不看凄美惨绝的故事,看兵书作甚?
慕青山决定找她问个究竟,以免王爷一时冲动伤了侧妃,闹到皇上那里谁都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