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战北在战场官场都滚练过，早已不是平常人，一眼洞穿纪楚楚的心思，但没有拆穿，甘愿被利用。

当年也是他的错，贪恋玄天权无限风光，想为自己和妹妹搏个未来才做了逼迫玄天权娶楚楚的决定。

可当年若不是发现楚楚爱玄天权已久，他就不会…唉，不知现在会闹成这样，眼看楚楚煎熬，他想帮又不能帮。

要是颜氏没出现就好了，楚楚能一辈子都误以为玄天权对她的感情是爱。

有个男人愿意骗你一辈子，这样也算幸福。

纪楚楚看他沉吟，肌肤因常年奔波晒成小麦色，她愈发忍不住，别过头落泪不止，她过得不容易，可哥哥…又何尝容易？

“你别哭，为兄自会想办法。”纪战北说道。

他最怕女孩子哭了，娇娇弱弱的，真的会受不了。

纪楚楚听到他温柔的，充满关怀的声音，胡乱抹了眼泪，却越哭越汹涌，这回倒不是因为苦，而是因为

甜。

承受很多苦都不要紧，却会因为满含关怀的一句话哭得歇斯底里。

她意识到自己有人可以依靠，心中所有苦楚尽数流露，“楚楚该怎么办。”然后呜咽地说着这些天经历的一切，说到最后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再也说不出话。

“唉…”纪战北长长地叹息，沉默许久才抬眸说：“天下哪个男儿没有三妻四妾，他虽爱颜氏，但还要顾及你的颜面，时常来陪你，你这一生也就够了。”

他也只能这么劝了，不然如何？他还能如何？劝玄天权休了颜氏？那可是皇上赐的婚，谁敢？

如若让玄天权休了楚楚，玄天权那边好说，他巴不得如此，但楚楚被休了以后怎么办？

且不说如何嫁得出去，被休的女人除了嫁给残疾做妾没有别的选择，光是接回家中住，他也受不了啊。

不仅是外面的闲言碎语，也怕未过门的妻子嫌弃，对方的势力不比自己小，定然不能平白养着一个小姑子。

权衡之下，也只能委屈楚楚了。

纪楚楚听到他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明白其中利益纠葛，默然点了点头。

她并非无情之人，当年青梅竹马的情再加上玄天权这些年的宠，爱意早已在她心中根深蒂固，执着地认为玄天权就是她的，谁也不准抢走。

爱了这么多年，不是随随便便说几句不爱就可以不爱的。

纪战北看她许久不答话，又劝道：“你若被他休了，尽管因为为兄，二嫁之后也能正室，但到底会被人看轻说闲话，不如忍忍吧。”

纪楚楚抬头环顾这四方天地，禁不住怅然，长长地叹息。除了王府，她没有别的家，万一被休便会成为天下人的笑话，也会连累兄长。

再说兄长也准备成亲了，若她被休不得已回将军府，嫂子会生气吧，也不知会在他耳边吹多少风，兄长听多了也会烦，反倒伤了兄妹情分。

唉，嫁出去的女人，没有家。不如忍下去…亦或者杀掉颜氏，一切就会变回原样。

“楚楚。”纪战北担忧地唤了她的名字，纪楚楚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

“为兄所说的都是为你好，知道吗？”纪战北一本正经地说着，可他心中明确知道他在逃避自己的无能为力，生怕楚楚看穿他强硬背后的软弱，所以才一再强调为了她好这四个字。

纪楚楚虽然惊诧兄长忽然说这种话，但没有多想，再次诚挚地点了点头，“嗯。”

纪楚楚没有那么多人生经历，不知人性本自私，全心全意地信任了纪战北。

纪战北见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唇边挽起一些笑容，说道：“你莫要嚣张跋扈了，温柔些，体贴些，男人都爱玩，你忍着点，他玩腻颜氏之后自会念起你的好。”

纪楚楚没有多说什么，仍然颔首，兄长说的，她何尝不知？只是王爷现在一门心思全在那狐狸精身上，哪还顾得上她。

连用个膳都得用计骗着来，还谈什么温柔体贴。

她将来的生活都是可预见的悲惨，纪战北隐隐感到

心疼，他虽然有权有势，但受控于人，终究不敌朝夕相处，有些细节永远也无法得知，就像痛苦没办法承担一样。

“与颜氏平分宠爱也无妨，但求雨露均沾，不偏颇即可，哪个男人不**，将来若纳妾，你也只管允了，莫惹他生气，忍忍就好，尽快生个孩子，好继承王府。”

纪战北说完之后，心中愈发惆怅，语调也变得近乎呢喃，分不清是劝纪楚楚还是企图说服自己。

他缓缓又道：“兄长虽然势大，但你终归嫁了人，要遵从夫训，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肆意妄为，护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长大了。”

纪楚楚看他为此难过，于心不忍，连忙发誓表示以后一定都会乖乖听话，不胡闹也不耍小性子了。

“楚楚知晓这些年给兄长添了不少麻烦，以后一定会好好侍奉王爷，那样他就会重新宠爱楚楚了吧？”

“那当然。”纪战北说完之后，心里发虚，连忙从袖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木盒，递给她，“楚楚真乖，这是兄长送你的礼物。”

纪楚楚打开之后发现是一支血红桔梗簪子，与当年他送的那支大同小异，却更好看了。

纪战北看她展露笑颜，心中的愧疚终于消散一些，说道：“你若喜欢，为兄托来往的商人再带些回来。”

“好，”纪楚楚笑得像得了糖的孩子，眼里天真无邪，“哥哥对楚楚真好。”

纪战北好容易消散的愧疚再度浮起，好在这时玄天权取酒回来了，看到桌上的桔梗簪子，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给纪战北倒了一杯酒。

话说白止咬着鱼盘跑出去之后，找到坐在小亭子等它的颜疏雨，放下鱼盘就开始温声温气地哄她，临了，还将石桌上的鱼盘推给她：“给你吃，不要生气，明天再打他。”

颜疏雨回过神来，发觉白止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惹得她破涕为笑，将鱼盘推回它面前，“你吃吧，我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