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机老人何为道
作者:西邪黄药锋      更新:2019-10-21 03:24      字数:4305

又是一日清晨,太阳出的一天比一天早,天是一天比一天热,西市的茶点坊卯时就开了门起了炊烟。郑秋风走在大街上,一言不发,时不时地揉着手,在他身旁并行的有陈图南以及四郎刘仲康。郑秋风眼睛时不时地打着架,上下闭拢,他不想说话。

“郑班头,早啊!”西市一家茶肆的小二向郑秋风问好,可郑秋风不想说话。三人在西市分别,郑秋风要去京兆府点卯,而陈图南和四郎要去的是妙音坊。二人过了岐山面馆,看着面前的乐坊。

乐坊没有开门,附近只有一些开门稍早的店家在洒扫街道。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渺渺炊烟的味道。岐山面馆的掌柜刚开了们,聚在门前的小二都进面馆去了,没多久,面馆外的凉棚搭好了,桌椅已经摆放整齐了,二人坐在椅上,叫小二来碗面。小二给的回答是,厨子一般都是卯时三刻才来,这才卯时一刻,估计都在路上。

四郎显然对这个答复有些不满,陈图南也是。小二还算有些眼力见,拿了一些烧饼和一壶刚泡好的茶出来,摆在二人面前。

四郎见只有这些东西,将就着垫垫肚子吧!他想。随后涮了涮两个茶杯,到了茶,一杯摆在了了陈图南面前,陈图南礼仪性的说了声“谢谢!”,可一直只喝茶,不吃饼。

卯时过半了,对面乐坊终于开了门。面馆的厨子陆陆续续到了,四郎叫了五份荆州热干面,随后进了乐坊,拉着两个女子出来。

“陈兄,你小师妹还在睡觉!我见芸娘和冷姑娘醒了,便请她们出来了。”四郎对着坐在椅子上喝着的陈图南说。

陈图南没有说话,他平时话就挺少的,今天似乎比平常更少了。只见他走到街中央,从怀里拿出一件事物,似乎像是炮仗一类的事物。点燃后,只听见那东西响了三响,空中先后出现了一银花,一火树,再一火树。没多久,街上挤满了三波人。

左边一波人,都是历经风吹日晒的脸,结实的臂膀,长满老茧的手,可每个人头上都戴着草帽,中间有一个汉子上前,半跪着对陈图南说道:“天机门隶属黄河纤夫帮副帮主刘三,见过尊主!”

中间这一波人,均是渔夫打扮,手上各执渔网刀叉,有的还拿着船浆,还有的背着一网螃蟹。这堆人中也有人上前,也是半跪着对陈图南讲话:“天机门隶属泾河帮帮主何九,见过尊主!”

右边这路,只有三个人,都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粗布衣裳,挽着袖子,左右手上数不清的刀疤!中间那个老汉对陈图南鞠了一躬,向陈图南说道:“天机门隶属华山堂堂主李掌锋,见过尊主!”

“诸位都来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今日子时,师兄被困于太极宫太极殿下的一处宝库里,此库机关重重,前几个到还好,就是哪门上有一堆东西,打不开。眼下我只想找一个人!”

“敢问尊主,此人是谁?”右边那个中年人说道。

“我师父,天机老人何为道!”陈图南回答。

“那门主现在何处呢?”李掌锋又问。

“不晓得,十五天前,还在山上来着,听小师妹说,师父十天前带着小师弟下山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找到我师父,并向他告知此事,谁先找到我师父,如果一个人找到,那就免除那个人所在帮派所有例钱。”陈图南说

“尊主……”刘三说。

“怎么了?”陈图南问。

“门主,好像就在您身后啊!”刘三道。

“不知呐!和门主一起的还有四个人一个小孩啊!”何九说。

陈图南这才回头看了看,他看见了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身长八尺,须发皆白。银髯飘飘,三尺有余。右手紫金杖,腰悬剑黑霜。脚蹬谢公屐,身着素衣裳。若非面上红广泛,直似云外仙凡来!

陈图南奔上前去,向那老人施礼。

“徒儿见过师尊!”

“刚才的事,我已经听你说过了,晚上你带我去哪儿,咱们把你师哥救出来!他们这十年中的例钱,可以不用交了,而且你无故打扰别人,他们也都是有事干的人,你得赔罪,他们今儿个的早饭钱,你来给!就这么说定了!”那老人对陈图南吩咐道。

“徒儿遵命,不过徒儿,还有一件事,要禀明师尊!”

“何事?”

“师哥给自己取了个名姓!”

“姓什么!名什么?”那老人问。

“姓扬,其貌不扬的‘扬’,名无衣,岂曰无衣的‘无衣’。”

“他一向推崇杨子云,没想到到了这地步,可这名,取得有些不好!无衣,通无依,只怕他的后半生,真的会无依无靠!既然他取了,那就不改了!等他二十岁行冠礼的时候,再给他取个好字吧!你且先去请客,我和你师弟等会再去!”老人说完之后,便带着小孩以及后面四个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陈图南回到面馆之前,对众人施礼道:“诸位,今日打扰,后生万分抱歉,为表歉意,今日诸位的早食,我请了,还有便是,诸帮派十年的例钱也不用交了,若要交的话,等这十年过后再说吧!”

众人听罢陈图南这一席话,无不欢呼雀跃,就近择了饭馆、茶肆、面馆就食,陈图南付账。饭毕后,众人散去,陈图南留下华山堂的三人说话。

“华山堂比之大内右尚署,谁锻造的兵器更好呢?”陈图南问。

“大内右尚署所造兵刃都是仪物,虽外形华丽,但不堪用,只可用于仪仗,以充门面只用。”李掌锋回答。

“那时下华山堂可有好铁?”陈图南又问。

“老朽前月曾接过一单生意,雇主从西域派人送来了上好乌兹钢二百斤,做一铁杵!眼下正余一百一十余斤余料,若尊主要用其来铸造兵刃,但讲无妨。”李掌锋道。

“那敢情好!我师哥最近缺一把称手的兵器,烦请三位铸造一把双手剑,跟于老前辈那把一样的双手剑即可!”

“长三尺四,刃长二尺四,剑柄一尺,剑身厚九分,剑镡仿先秦的那种?”李掌锋旁边的一人道。

“这位是?”陈图南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想李掌锋问道。

“这是在下舍弟,李出锋。舍弟不长出门,所以认识的人少!”李掌锋回答。

“哦,这样啊!就和刚才出锋前辈说的一样!”

“那可是有八九斤重啊!”李出锋又道。

“前辈,只管做便是,至于如何用那就是我们晚辈的事啦!”陈图南边说边倒着茶。

“何时取?”李掌锋接过茶问陈图南。

“何时铸成何时取,反正我和师哥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陈图南吹了茶杯中的茶,抿了一口再回答。

“如何开锋?”李出锋这时问他。

“我不大清楚,过几天师哥出来之后,我师兄弟到时候自会去华山拜访三位前辈,届时再让师哥说与三位前辈,如何!”陈图南放下茶杯,茶杯空了。

“那是再好不过了!”三人回答,异口同声。

没多久,三人都向陈图南告别,回山去了。

面馆旁的茶肆里,就又只剩下陈图南一人了!图南一直喝着茶,也不管自己喝了多少,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格外的渴。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比肩接踵,辰时的西市就已经这么热闹了。

“师哥,你在想什么呀?”一个小女孩做到他对面向他说话。

陈图南似乎没有听到,他在回忆一件事情,昔年十七岁一个夏天,钱塘湖白沙提那一排柳树下,那一个穿青衫的人,那一缕随风飘柔的青丝。

“师哥,师哥……”小女孩做到他身边,使劲摇了摇他,陈图南这才从回忆里被拉回到现实中。

“师妹,你醒啦!晚上睡得好不好啊!”陈图南眯着眼笑着问她。

“一点都不好,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本来很多事情我差不多都忘了来着,可昨天一场梦,又让我想了起来,这东西似乎甩脱不掉,一直被牢记,我宁可让它湮于尘埃的!”

“噢,昨天做了什么梦啊?”

不知怎的,苏韵低下了头,用双手撑着脑袋,她——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哭的样子,因为她觉得,对最亲近的人,应该用笑脸来面对他们,怎么能让他们看见自己最不好的一面,让他们又徒生烦恼呢?她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

“人家……人家只是昨天梦见一个人了,我本来忘了来着,我跟她说了,我那天没有哭,我在哪儿乖乖地等她回来,可是我没等见她,晚上那里好冷好冷的,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师傅坐在我眼前还有两位师哥站在师傅后边,她告诉我说,让我以后听师傅和师哥的话,然后她就给我做了一顿饭,让我背上行囊离开这儿,走的时候不能回头。我走了,离开哪儿了!可是我还是回了头,哪儿什么都没了,桃花落了,梨花谢了,屋子不见了!我站在哪里等了很长时间,以为他们都会回来,花也会重开,可最后等来的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们不会回来了!’我走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的时候想,我在哪儿留下的,只有脚印了。可最后它也被遮盖了。

外面的世界里,花开了;秋天,树上又结果了!可我最最最最想吃的,好像还是哪儿的果子!”

苏韵最开始说的时候,话语中带着苦涩和哽咽;到后来,不知怎的,哽咽和苦涩没有了,只剩下她甜甜的笑了!陈图南将一切都听在耳里,将她抱在怀里!

“想哭吗?”他问她。

“想啊,可是我不能!因为和她说好了,在她没回来之前,我是不能哭的,我跟她拉过勾的!”苏韵看着陈图南的眼睛说,她眼里泛着花,又含着雪。

“师哥,你说,她会回来吗?”她又问。

“会的吧!会的吧!”陈图南说,可说的时候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苏韵似乎明白了什么,抽泣了一会儿又吸了吸鼻子。

“师妹,你大师哥给你买的点心你吃了吗?”图南发话,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吃了呀!”

“吃的那一盒?”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多多益善,怎么能放过‘穷寇’呢?”苏韵笑着说。

“我的天,那你那两位姐姐怎么办?”

“这个嘛,这个嘛……”

“走,跟我再买个新的去赔了去!”陈图南拉着她的手,向四郎、芸娘以及清秋三人告别。

长安城另一边,东市,万顺坻店,一伙人破门入内。

坻店中的酒保、小二、跑堂的见他们不好好走路,还将门给弄破,立刻上前围住他们不住责怪“干什么的你们!”“知道这门多少钱?”“这门檀香木的,你们赔的起嘛你们?”“……”一时间坻店热闹起来。

那一伙人懒得搭理这班人,内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金丢给他们,那些酒保、小二、跑堂的又变了脸色,齐声说道:“诸位爷,小的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诸位爷不要见怪,里边请!”这一众酒保说道‘请’字,将声音拉得级长。

“叫姓风的姓梅的姓唐的姓叶的给老子滚下来!”那为首一个老人小声说。

“爷,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咱们都不敢跟他们说话,更何况是叫他们滚下来呢!”那在老人一旁的一个酒保说。

“给他们说,何为道让他们滚下来!”老人说完,用手中的紫金杖轻敲地面,地面十余块石砖尽裂。店中不懂武功的都似一溜烟的跑出了店,可却在门口聚集起来。

住在上面的武林人士都出来了。最先跑出来的就是飞叶门少主。

“飞叶门柳千山见过天机老人!”

何为道看都没看这厮,用左手弹了一个小石子过去,刚好打在柳千山那扇子上,扇面立时成为碎纸,扇骨折裂,柳千山还被那石子打得向后摔了出去。

“一个已经教训,还差三个!”何为道对在他旁边吃着糖人的小男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