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震愣在她的身后，随后驱马追上去。
他在想，顾亦初说的活泼沐灵，可是这个样子？
可欢愉日子不过一月，阜国便传来了灵黛亡故的消息。
收到信时，阿欢就站在沐灵身侧。
绽开，是让人惋惜的事：灵黛去了，孙亓归隐，留下了婵儿在任顾那儿。
到底还是没被原谅……沐灵有些叹息，但也深刻的理解她！
灵黛自那日被他带回阜国之后，便总是沉默的。除了哄婵儿时多说几句，大多时候都是躺在躺椅上。
她向远处看着，好似看的久了，便真的能瞧见镇国了。
原本多厌恶那个地方啊，可回了阜国才觉那里似是也不错。
毕竟，面对恨意，总比面对失望要容易些的！
孙亓总是想要为这两年弥补些什么，他带着她去了他们以前去的地方，可她总是一抹苦笑刺在他的心口上。
明明人就在眼前了，却是比不在的那两年还是让人难过。
孙亓带她去见了那个道士，就是当年劝她离开孙亓的她师父。
唯见了他，灵黛才算是有些波澜：“师父……”
到底是戳在了她心底柔软的地方了。
一生所过，未曾尽孝……
道士只是叹息着，用皱纹满布的手掌，轻轻拍拍她的头：“回来就好！”
就像小时候她怕雷声，他也总是这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跟她说：“不怕不怕……”
或许若非是见了她的师父，她连这一个月也是撑不过去的。
沐灵是给了她蛊虫的，孙亓以为他们还有很多好时光够他偿还，可向死之人，何人又能救回？
这世上，到底是没那么多的灵丹妙药的。
沐灵曾问过孙亓，为何派人寻她？明明他既非魂契阁之人，亦非练蛊师，与她是不会有交集的。
孙亓说，他只是听闻，魂契阁可续人性命。他怕灵黛会出事，在攻城之后……可他仗着，反正还有很长时间的，耽搁太久了……魂契阁一夜间倾覆那日，他才幡然醒悟，世上诸事变幻莫测，不是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的。
现在想来，拓跋灵黛，便是他的算计之外。
婵儿被交给了任顾扶养，沐灵想起时总是觉得好笑。他那般脾性，当真能教好婵儿？
可世间五百无奈纠缠，总归不该是她担心的事情。
旧事好似真的收了尾，活着的人有了各般活法。沐灵突然想要有个仪式，同过去好好道个别！
她同阿欢去挑选了新的面具，小小的一个，精致的遮着她的伤口。
“这般看着，你长的真好看。”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沐灵脸上一红。
“别来打趣我！”沐灵说的话，现在没有一点威胁力了。
阿欢都敢做着鬼脸反驳了……
“阿欢，我们去买个宅子，在这住下吧。”总不能一生漂泊无依的。
“好啊。”阿欢坐在桥上，今日街市繁华，桥下有百十盏河灯，“沐灵，你要不要也求求姻缘？”
阿欢荡着腿，仰头看向身侧的沐灵。
“胡说什么！”沐灵有些羞，脸上红红的，也许……是被街市灯火照的吧。
“这不是担心你嘛……”阿欢撇了撇嘴，沐灵真的是愁人呢。
“沐灵？”好似有人叫她，阿欢回头，是个温润公子。
“唔……你是赵漪的哥哥？”沐灵思索半晌，还是把他的名字忘了。
“小生赵玟，我们前些日子见过。”他还是说话很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阿欢瞧着他，总觉得那人不怀好意。
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立在沐灵身侧：“有事吗？”
他好像格外护崽，尤其是对这种事一直不灵光的沐灵！
赵玟看着他，眼神里是不曾掩饰的打量：“你是？”
“我是阿欢。”没有过多介绍他与沐灵的关系，只是本能的挡在了她的前面。
沐灵在这场突兀的遇见中，成了颇为无奈的一个。
“今日各家女儿都在街市上欢腾，不知沐姑娘可也是来相良人的？”赵玟说的一本正经，可沐灵听来却觉得他在挖苦她，阿欢听了去，反倒觉得他在调戏她！
到底是不熟的人，沐灵还是排斥这般问询。许是好意许是无心，但确是让人不悦。
“既然今日是姑娘的节日，赵公子在这也是静候佳人？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沐灵还是那个不愿吃亏的性子，总要还回去的。
赵玟听闻一笑，更是能将女儿家的魂都勾了去：“若说是佳人，何人能与沐姑娘相提并论！”
倒真明晃晃的勾搭了！
“望赵公子言之有度。”阿欢拽着沐灵的胳膊，拖着她离开那桥。
“真的是个登徒子！”阿欢边走边说，话也落进了赵玟耳朵里。
一路上，阿欢总是气不过：“你怎么就认识这种人？相貌不错，品行极差，白瞎了那张脸！你日后可不能再同他来往，指不定哪日便被他诓了去……”
“你别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了。”沐灵有些烦闷，刚刚明明还要回击回去的，若非是阿欢要带她走，她才不受这窝囊气。
现今又听着他又将此事不断提起，越加憋闷。
阿欢被她这般嫌弃已快要成家常便饭了：“好好好，我不说便是。刚刚不是说要买宅子，你想要买在哪儿？”
“还没想好，明日我们多走几个地方瞧瞧吧。”
他们已走到了人群里，有人撞到了沐灵精巧的小面具上。毕竟是才买了的物什，一下便疼得沐灵捂着脸蹲在地上。
阿欢见状，立马将众人拨开，蹲在她的面前：“碰到伤口了吗？”
“嗯……有一点点疼。”沐灵闭着眼睛皱眉忍耐着，小面具的边缘一下子戳在伤口上，当真锥心。
“那我带你早些回去。”阿欢背着她，倒真像个小大人了。
沐灵觉得有些别扭，但也没有矫情的说什么。
想想她已活了上万年，却从未有人背过她。她突然来了想法：“若是人一年长上几两肉，活到我这岁数的，你还能背的动吗？”
阿欢轻笑：“你哪来的奇怪想法？”
“我也不知道。”沐灵说的俏皮，两人皆是笑了。
沐灵觉得脸上疼疼的，但还是想要咧开嘴来笑。
阿欢瞧着她已将那赵玟之事抛之脑后，也不想在惹起她的忧思。一路上给她讲了很多故事，多是他母亲以前坐他床头讲给他听的那些。
沐灵总说这也听过了，那也听过了，不停地让他换着。
阿欢无奈，给她讲《山海经》里的故事。怪力乱神，她听的入神，竟连刚从客栈出来的梵子琛都没看见。
可他倒是瞧见了在阿欢背上聚精会神的她，虽说阿欢只是个孩子，但他心里到底不舒服。
“是身子有什么不妥吗？”梵子琛走了过来，声音突兀，阿欢不自觉抬头瞧他。
沐灵示意阿欢放她下来，答了句：“没事，只是累了。”
她刻意没去关心他身侧的一美，明明当初说过，她是要找好人家嫁了的，这一找竟是到了今日。
梵子琛看着她，说话犹豫。他想问阿欢是谁，还想知道，当日不愿去他府上，可是在顾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