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开始有了些凉意，我离开了城川大酒店，一个人走在路上。城川的街道到了晚上，还是那么宁静，我伸手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芷忻...”

身后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停住了脚步，不用回头我也认得出，那是李辰桀的声音。

我没有转身，随着几步加快的脚步声，李辰桀站到了我的面前。

他低头看着我，我抬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里面满是内疚和悲伤，5年了...我不曾想到，他这样的眼神，竟然还是会让我觉得心痛。

“对不起，芷忻...欧阳她......”李辰桀开口道。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打断了他，“她说的没错！我们不该见面，这样对谁都好！”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欧阳芊芊的话是对的，也许我们真的不该再见，不见便不会有所涟漪。可是，刚才的我为什么会觉得懊恼和生气呢？或许因为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我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苛求着能见到这个人的面容吧！

“芷忻...”

“不如...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我的眼睛垂了下来，显得那样没有底气，却还是说出这样的话语。

“......”

“我先走了...”见他没有开口，我重新迈开步子，错过他，朝前走去。

“如果我说不要呢？”李辰桀在我身后开口问道，“如果我说...我想见你呢？”

我呆呆立在了原地，不再是若有似无的寒暄和客套尴尬的对白，5年后第一次听到他如此肯定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开始敲打我的心脏，那层包裹起来的秘密仿佛开始一点点在剥离。

他向我靠近了，却依旧站在我的身后，认认真真地说道：“白芷忻...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不想只跟你做朋友！我......”

“别说了！”我猛地转过身面对着他，打断他喊道，“你别说了！你我都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但仅此而已...我心里过不了那道坎，我不可能当做我爸妈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也没办法跟我哥哥说是因为你......”

我的喉咙开始哽咽，原来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当伤疤真正被揭开时还是一样会带血的刺痛。

“为什么不可能？！你让我放过自己，可你为什么不放过你自己呢？”李辰桀上前一步站到我的面前，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让我抬起脸面对着他，“你看着我！你为什么要哭？你没有忘不是吗？你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不是吗？”

路灯拉长了我俩的身影，我的眼泪流满了脸颊，我看着他的脸，是的，这是我5年来不曾忘记过一天的脸庞，其实无论我的心里有多痛，都痛不过我对他的想念。

李辰桀抬起手轻轻抹掉了我的眼泪，声音柔下来，眼里闪过几星光点，“芷忻...我们都不管了好不好？过去的那些，我们都不管了！我们都诚实一点好不好？”

他轻轻地把我拉进了怀里，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处，柔声问道：“我...可不可喜欢你？”

“......”我沉默着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眼泪不停地渗出眼眶，我的手无力地垂着，只是任由他抱着我，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李辰桀低沉的呼吸声在我耳畔均匀地起伏着，他缓缓放开了我，慢慢开口对我说，“我的话...是认真的！但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我只要...你知道就好......”

他想伸手来拉我的手，可伸到一半又迟疑地收了回去。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说。

接下去，又是一路的沉默，和从前他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在楼下我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时的情形，也和当初一模一样。

人的心真的很复杂，有时连自己都读不懂。

我在房间里，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个女孩好像满身的疲惫，原本一身漂亮的晚礼服，现在也是污渍斑斑，就像心里一样，没有一处平和。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肿肿的眼睛下了楼。没想到的是，迎上来的竟是李辰桀的笑脸。

他用他难得的笑容，对我说道：“早啊！我...送你上班！”

“......”我满脸诧异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转瞬一把从我肩上取下我的挎包拎在手里，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说着，“走吧！车在外面！”

“等...等等啊！”我无奈地跟了上去。

来到车边，他拉开了车门，见我并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他便问道：“怎么了？”

“把包给我，我自己走，不用你送！”我把手摊开来，示意他把包还给我。

“那你自己上来咯！”他把我的包背到身后，冲我眨了眨眼睛，干脆绕过我一溜烟儿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李辰桀！”我没好气地嚷了一声。

“快上车！迟到我可不负责噢！”他在车里冲我喊道。

我看着耍着小孩子脾气的李辰桀，竟然觉得有点儿好笑，这种做派要说是纪捷倒是毫无违和感，可要说是李辰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可真不信这是他本人。

我叹了口气坐进了车里，想着，逃不掉的总归是逃不掉的。其实，昨晚我想了差不多整整一夜，要如何处理和他的关系，又要如何面对他重新的告白，可是却都让我觉得不知所措。

我还发着呆，李辰桀侧身靠近了我，我微微一惊，不自主地把身子往后一缩。

“安全带！”他伸手拉过了我的安全带，给我扣上，“准备出发了，我看...你在发呆！”

“啊，噢！”我赶紧捂住了一阵狂跳的胸口。

“对了！”他说着又侧身从后排的座位上拿起了一个纸袋递到我手中，说，“呐~~早餐！咖啡，加奶加糖，还有三明治！你喜欢的！”

“......”捧着手里的纸袋，里面的咖啡还是热热的，我呆呆看着他，觉得他变了。在我以为他还是带着满身悲伤的同时，我却忽略掉了他的那些努力，那些真真实实为了好好生活下去的努力。或者，如他所说，那个真正没有放过自己的人，根本就是我自己。

车开到m设计公司的楼下，我拿着早餐，转头对他说：“谢谢了！以后就...”

“下班我来接你！”不等我说完，李辰桀就一板一眼地冲我说道。

“我是说不用...”

我刚想拒绝，却又被他抢先了，自顾自地说道，“啊，对了，我们的时间不太固定！你也知道的，警察这行每个准儿的！但没任务时，也是准点上下班的！”

“你不用...”

“我会来接你的！如果不能按时到我会给你信息！”他根本不理会我，又侧身过来替我拉开了我这边的车门，轻轻推推我，“好了，你上去吧！走吧走吧！”

我没再说什么，拉开车门下了车，他冲我笑了笑，挥挥手，便开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