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你要记住。

——不论今后我还在不在，你都是灵族，是整个仙界最强的仙族之一。

——你有义务，也有能力将整个灵族变得更好。

——哪怕最终任何人误解了你，只有我知道……我会宽恕你的一切。

——所以，不用再压抑心里的那份渴望了。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灵族。

——我会原谅你的。

……

她从恍惚的梦境中醒转。

自从来到人间之后，便越发地习惯于将自己放纵在虚幻的梦境里了。

就算知道这般很不好，但仍旧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回忆。

在梦里的那个世界，那个人，那道声音。

一切都只能在梦里重温了。

“雪大人，帝君召见。”外面传来一道冰冷得没有感情的男声，未等多时，木门便被推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这年轻男子长得俊朗，只是双眸却看上去有些呆板，在他向前走路的这一段时间内，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僵硬，简直就像是……提线人偶一般。

房间里显得有些空旷。

四周虽然装饰着金色的绢布。

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摆设。

无论是桌椅也好，花草也罢，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

但这里确实就是某个人的住所。

那男子轻车熟路地走到房间的某处，稍稍欠身。

继续道。

“还请雪大人莫要耽搁，早些现身。”

“难得睡一个好觉……怎的就这么不解风情呢……跟了姬天命之后你倒是变得比以前无趣很多。”

慵懒的女声从房间的某一处传来。

只见一处虚空中忽地泛起一阵涟漪。

而后仿佛又一片巨大的黑影盘桓在整个房间内，随着涟漪越发剧烈地波动，那黑影迅速消解，最终从黑影中走出一个女子的身形。

她一身白裙，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觉得整个房间里都亮了起来。

那双眼睛里带着哀怨，看着那双眼睛，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甚至连她原本长什么模样都会忘记。

只记得那双眼眸。

“姬天命说了是什么事情吗？”她问道。

“帝君并未告知。”

“去何处？”

“帝君说了，让雪大人跟着我便是。”

“还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呢……”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心里却不禁有些紧张了，那姬天命平日里可绝对不会出现不知内情就唤她去某一处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叫眼前这个男子来唤她，“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快些带路吧。”

“是，雪大人。”

“说起来，现在的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不必知晓，我的全部都是帝君给的，帝君并未赐名……那我就没有名字。”

真是一个无趣的男人。

她不禁这般感慨。

简直就和那灵九朱一样令人讨厌。

明明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呢。

“叶世宇……”她试着在对方身侧轻声唤了对方的名字，但男子却置若罔闻。

看来是真的忘记了。

姬天命虽说在一些方面确实被那些百姓看作是明君，但另一方面……却是意外地无趣。

这男子明明是她带来的。

却因为被姬天命看中了，便向她讨了去。

本就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对她来说，这个男子也不过是寻常的凡人。

但出于某一次的心血来潮，却是让她从那一天开始，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的面容。

单调乏味的声音。

空洞的眼眸。

一切都是那么无趣。

仿佛是在嘲笑她所做的一切。

如此让人心有不甘，如此让人愤怒，乃至是厌恶。

啊。

真怀念过去的那段岁月。

……

“你可是神仙啊，这天底下还有神仙办不到的事情吗！”

烈日当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城楼上愤怒的男人跪在她的面前。

使劲地捶打着地面。

脸上满是扭曲之色。

原本俊俏的面容因为种种情绪交错，如今已经是近乎丑恶到了极点。

四周是一片狼藉，桌椅散在角落里，破碎的茶盏泛着寒光。

而远处。

在城楼之下。

却是一片杀声震天。

“你可是……神仙啊……”

“就算我隋昭国抵死不降，就算我皇室宁死不屈……但这一国的百姓是无辜的，你就不能想想办法……算我求你了……”

无力的呻吟落入耳中。

却是有些滑稽。

前一刻还在酒池肉林的这名男子正是那隋昭国新继任国君。

但刚刚继位，没有享受多久的他，这一刻却跪在自己的面前。

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她就是享受这种被人求着膜拜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是不可或缺的。

是独一无二的。

对，没错，至于眼前这个男人……

在自己破入城楼，将他带到城墙上。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国灭亡的这个男人。

生与死都是无关紧要的。

而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自然不在她考虑搭救的范围之内。

她只是被要求保护大禹天朝的生灵。

大禹天朝之外的一切。

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她笑了，淡淡地说道。

“天朝之外的民，与我何干？”

“方才我之所见……你对于你的国民应当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吧，我看得出来……古往今来的明君也不少，而你不是。”

好像是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

在听见了那句话的瞬间。

这男子便没有了一点力气，颓然地趴在地上。

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而他的家，确切地来说也确实是没了。

他只是无神地看着地面。

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什么话语。

“若是……若是没有这场天灾，我又何尝不能……”

“非我之过，全是天……全是这天……”

她将男子拽到城头，按着他的脑袋，让他看清楚下方冲杀的兵士。

看清楚那一片狼烟。

天穹，不知不觉地昏暗了一些。

“天灾？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妖媚的声音落下，香风在他的耳边拂过。

她俯下身。

头上的些许银色发丝落下，遮住了男子的半只眼睛。

“别忘了我可是仙，你也说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仙’办不到的呢？”

“这全国上下……万人的瘟疫……”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瞪大了眼睛看向她的方向，却是根本见不到她的表情，只是那声音还在继续。

“自然，都是我做的。”

仿佛是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男子忽地身躯一震。

竟是两眼翻白，就这样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