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儿……”皇甫晟念叨一句，到底心怀愧疚，没有给皇甫暄留下一个顺遂的王朝，剩下的艰难和困苦，只能让他自己去完成了……

“父皇、父皇！”皇甫昌没想到一下子能把他爹气成这样，一时间也有些着慌。

“来人！来人！”

太医匆匆赶来，把脉之后，摇头对已经闻讯赶来的皇甫暄说是偏瘫了。

皇甫暄想不明白：“太医，父皇到底怎么回事？”

“太上皇怎么也不肯说，只说是摔倒了。”

皇甫晟也不看他们，他知道皇甫暄一向疼爱他那个弟弟，此时说不明白，也不能说明白。

皇甫暄的参言姚逾城安慰皇甫暄：“皇上，您也不要太忧心，太上皇大概正是有所预感，才匆匆传位的吧。”

预感什么呢？预感到自己身将残？

又一想，是啊，皇上说了，正是因为年长才传位……

正当皇甫暄欲大赦天下为皇甫晟祈福时，皇甫昌也正忙着再联合众臣，商量着是不是继续进逼皇甫晟重新定夺皇位人选。

此时，西夷大王子巴霍却送了皇甫昌一份大礼。

巴霍趁皇甫暄回了帝京，听闻又大赦天下，必不会应战之际，将劫掠边民升级为闯关打怪，开始威胁西部边境，本来皇甫暄在卢水这边长年布置了十万余军队以防瓦那军东侵，但这巴霍实在太强，加上有备而来，守城将军赵南征眼见防守不住，便遣人递了奏折请兵。

四夷稳固，唯有这个巴霍仗着一身蛮力不知好歹，皇甫暄决定御驾亲征。

亲征前，他来到上圣宫向皇甫晟辞别：“父皇，孩儿不孝，在你大病之时还去边关杀戮……”

皇甫晟此时对他充满了怜惜和心疼，极力劝阻他：“皇帝，承位之初，天地新换，朝中不能一日无君啊。何不先行休整？这么多年……你也该歇息了……”

皇甫暄说：“父皇，赵南征所报非虚，这个巴霍，儿子听说过，乃塞北狂胡，嗜血疯魔，您曾说过，为君之道是为天下开太平……所以，为了避免边境两族更大的伤亡，儿子必须亲去捉了这个巴霍，因此，还得不孝烦劳您再带病代政几日。”

皇甫晟听得有些动容，继续规劝：“这些年，你旦暮蔬食，难有闲眠，心不择时而适，足不择地而安，无论穷通与远近，都亲自前去，可是你可知道，今天之人，未必再有这样的心了……”

皇甫暄当时心思都在计划怎么彻底收了这个欺天逆胡巴霍上，并没有认真听皇甫晟的言外之意所指的“今人”是何人，更加不可能往他那个疼爱的弟弟身上去想。

皇甫昌听说皇甫暄要御驾亲征，细细一想，觉得当真是老天给他的好机会，借刀杀人，死于征战，不是更好？但皇甫暄胸怀壮气，向来又擅长阵裂横云的战术，所以，巴霍是不是他的对手，皇甫昌并无把握。于是他悄悄召来亲信，让他们在皇甫暄离京之时，悄悄埋伏在后宫泽圣宫周围。

心想还好太上皇皇甫晟已经带着妃嫔仆役们住进了上圣宫外的至圣宫，只要派人守着不让消息递进去，那么太上皇就只会安静养病了。

而上圣宫的后宫，即泽圣宫，住着皇甫暄的夫人和子女们，皇甫暄由太子变皇上，他们正忙着从东宫太子府往各自的宫中搬着东西，根本不知道宫外已被禁军包围。

而那包围后宫的禁军们，只需等到皇甫昌遣人送来的消息，再相机而动就行了。

皇甫昌布置完备，将自己的白羽箭喂了剧毒后，请缨随军。

如果巴霍擒不住这头猛虎，那么他的箭便能派上用场了。

海纳关在汉军的鼓噪中，打开了城门，两队步兵手持茅盾，拥护着高头大马上的巴霍跑了出来，迅速整齐地立于马后，开始顿着枪盾应和。

两军突然的呼啸声打断了皇甫昌的思绪，他看向皇甫暄，握剑的皮手套里全是冷汗。

皇甫暄见巴霍奔出，右手举起枪茅一声嘶吼，鳞甲生怒，他两腿一夹，身下汗血战马便呼啸奔出，浩荡之气溢满烟尘，皇甫暄身后三军待对方喧声一起，五千前锋铁骑风驰电逝，如虎翼飞，践入胡尘；巴霍一见，也嘶叫着勒马抢枪上前，朝皇甫暄冲来。

随即，汉军铁骑身后身着盔甲、手持盾牌与戈矛的兵卒也齐齐呐喊着奔跑起来，在漫天黄烟中，冲向对方的盾阵，一时间弓箭戈矛之声惊却边塞飞鸿无数。

海纳关的城墙上，箭矢如蝗虫般刺破风烟而来，一批兵卒倒下；前锋继续推进的一批已经冲破了对方盾阵，白刃两相向的一阵刀剑肉搏中，顿时鲜血飞溅，片刻间，尸首便堆迭如山，此时，皇甫暄的箭阵也如雨般扑向了城墙上的弓箭手，以掩护着木梯队爬墙。

刀光剑影中，双方首领已经碰面。

皇甫暄向冲来的巴霍刺出一枪，巴霍躲闪之时，已冲至近前，他左手抓住皇甫暄的茅枪一拽，皇甫暄感受到对方的大力能撕破他的皮手套，于是顺势一推，巴霍右手挺枪便刺，皇甫暄仰身、让枪，两人错过，瞬间又各自奔出百米，皇甫暄起身，伏于马背，反手从背上抽出白羽箭，从马鞍上拉出弓弩，向巴霍一箭射来，巴霍往左一闪，躲过，白羽箭射中一名夷兵后背，他倒地时，两马又冲至近前，皇甫暄左手挂弩于马上夹袋，右手从马鞍所置剑鞘上抽出长剑，向巴霍横扫而去。

流云变幻的瞬息，皇甫暄已经换了三种兵器，让巴霍一面佩服侥幸，其武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一面又得意遇上劲敌，必有一番酣战的兴奋。

两人打了五六十回合，不分胜负，倒是战马渐乏，在巴霍又一枪挥出之时，皇甫暄已经探得虚实，便加快了出剑速度，巴霍避让，一用力，抓紧缰绳，身下战马吃痛，抽搐一顿，让巴霍一个恍惚，避让不及，跌下马来，巴霍既壮，身手亦灵活，用手中枪茅撑地，欲起，枪断，不及跌落，便凌空一个转身，俯身拾起了地上汉军掉落的剑，几个翻腾，剑光闪烁，便将飞扑上前的几十汉军割喉穿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