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欺君之罪
作者:陶四木      更新:2019-10-25 04:14      字数:3348

江祀初所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南织很清楚南家在边疆镇国安邦的作用。

可是如今她痛失兄长,心中愤怒悲伤不已,已经无法思考其他的事情。

听见江祀初的这些话,只觉得心寒,为自己的兄长,也为齐国安邦定国却最终战死沙场的父亲和叔叔们,

想着君王果然无情,如今竟然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还要利用殆尽。

她打断了江祀初的话,愤怒不已地瞪着他,似乎江祀初就是杀害南辰的凶手一样。

江祀初本意只是想让南织留下来,没想到会引发南织这样大的误解。

只要南辰不死,南织便不会离开京都。

若是此番南织忽然离开,世人定然会以为南家出了什么事情,南辰一死的消息传出去,边疆好不容易击退的外敌肯定又会蠢蠢欲动。

所以这也是他说南辰不能死的本意:南辰去世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只要不传出去,世人就会认为南辰还活着。

但是南织如今情绪激动,心中愤怒,根本听不进江祀初的解释。

面前的姑娘哭诉厉害,这样一直哭下去,耽误了时间,南家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南织。”

江祀初忽然提声打断了南织的哭诉,在后者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噎住的表情里默默地头疼和无奈着。

江祀初不得不耐着性子和南织解释,生怕像刚才一样吓到她,声音放轻缓了很多。

江祀初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低低沉沉的,像是玉石击撞之后回环的清冷之声。

只不过作为侯君,不管是语气还是语调,都要显得有威严和生人勿近一些,所以平日里听起来就十分的冷漠和凉薄,自带三分凛冽寒冬之气。

而如今,他站在南织的面前,因为心中疼惜的关系,不管是声音还是目光,都变得与往日不同。

南织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自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抚慰之意,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白吗?”

江祀初最后询问道,声音轻柔的不能再轻柔。

一双墨黑色的眸子平静,却不再像平日一样捉摸不透,而是清亮的像是一颗黑玉。

南织心尖一颤,仿佛被冻得打了一个激灵,她低下了头,然后对江祀初刚刚的话做出了回应,点了个头。

而后,她再开口时,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可是,哥哥已经死了,消息瞒不了多久。”

这个情况在江祀初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

他抿唇,目光静静地落在南织的身上,开口,

“所以需要一个熟悉南辰的人来假扮他。”

江祀初说到这里的时候,语速很缓慢,仿佛是在讲述一个很平常的故事。

而锦囊里面的我,因为一开始的猜测得到了验证,此刻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南织假扮南辰,会是江祀初提出来的吗?

如果真的是江祀初提出让南织假扮南辰,那从一开始假扮的时候,南织和江祀初心里就十分清楚,面前的这个“南辰”,到底是谁。

既然是这样,那南织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她不知道江祀初是什么时候认出她来的。

江祀初明明就知道她是谁,南织为什么要说谎?

我心中疑惑重重,更是有对南织说谎的不可置信。

可如今我身处锦囊,无法找南织要一个答案,只能继续听着江祀初说下去。

……

在江祀初的话音落下之后,南织便怔住了。

找一个熟悉南辰的人假扮南辰,那不就是她吗?

她要怎么假扮她的哥哥?

让南织意想不到的是,江祀初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我已经找了一个人,他是一直跟在你哥哥身边的,对你哥哥很熟悉,南织,我会训练他,让他顶替南辰镇守边疆。

而你,需要留在京都,这样才不会被人发觉出异样。”

江祀初的话音刚落,南织怔愣的表情便震惊了起来。

她震惊地看向江祀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她心中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江祀初要对她说这些,半夜将她掳来,一通解释,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样重大的事情,找自己的祖父岂不是更好?

南织不知从何问起,只觉得在江祀初的话落下之后,整个脑袋都是迷迷糊糊的,而胸腔里,一颗心更是不安且慌乱地跳动着。

江祀初对她的态度和举动有些不同寻常,她弄不清楚为什么,就好像缠在一个麻团里面,慌忙地想要找出一点头绪来。

可惜她并没有成功。

江祀初见她沉默不言,一双眼睛红红的,但是人好歹是安定下来了。

江祀初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他转身想走,南织忽然在背后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带着紧张和胆怯。

江祀初困惑又错愕的转身,只能看见南织垂下眼睑,遮掩了玲珑眸光的一张平平静静的小脸。

“陛下,这件事情,可有告诉我的祖父?”

“不曾。”

江祀初回答,拉着自己衣襟的雪白手指忽然松懈了下来,南织跪在床上,朝着他行了一礼,

“多谢陛下。”

这声谢说的实在是莫名其妙,就连江祀初都忍不住困惑了。

他皱眉看了好一会南织,实在是没有看出什么,这才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后来,江祀初将南织送回了南府,这件事情他只对南织一个人说过。

南织回去定然也会对南老将军说,这是江祀初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叫人假扮南辰,怎么都得让亲人知道,不然后面露馅了,那就麻烦了。

其实后来想想,江祀初的筹谋打算竟然都是围绕南织展开的。

他本可以让南织假扮南辰,毕竟南织和南辰实在相似,加上两人又是兄妹,这可省去了做人皮面具和熟悉南辰往事的麻烦几环。

但是江祀初偏偏找了别人,还不是因为担心到时候就算被人发现,也可以将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将南家摘除在外,免去这欺君之罪。

江祀初为了将南织留下,还真是筹谋有度啊。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南织回去之后,竟然自行向南老将军请求假扮南辰,在没有通知自己的情况下,自己假扮了南辰。

朝堂之上,那个缓慢且沉稳地从大殿门外走进来的年轻公子,脸色苍白,眼神坚定,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走向殿前。

朝中大臣看见出现的“南小将军”,掩不住眼中的惊讶,都相互地对视了一眼。

心中皆是一个念头:看来南小将军受伤很严重啊,都瘦削了这么多了。

唯独坐在上方的那个年轻侯君,看着忽然以重伤痊愈的南辰身份出现的南织,心中震惊不已。

他眯着眼睛,漆黑眼底是刻意压制的涌动浪潮,周身的气压低沉沉地压迫着在场的所有人,迫人的视线更是毫不掩饰地落在那个看起来瘦小的身影上面。

而他准备用来假扮南辰出现在今天朝堂上的人,此刻正在大殿外的某个角落里等候着他的传召。

但是现在,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上朝的整个过程,江祀初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凛冽深沉的视线和迫人的气息让整个朝堂都沉浸在一种诡异而凝重的氛围当中。

年轻的侯君为此还呵斥责怪了好几个朝臣。

下方的朝臣面面相觑,显然都感受到了今天侯君的心情很是不好。

至于为什么,众人不知,反正伴君如伴虎,上位者心情莫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怜的众朝臣哪里会知道,年轻的侯君会如此,皆是因为这下方站着的某个人。

下朝之后,江祀初忽然唤住了那位南小将军,语气冷漠凉薄,带了三分不好惹的气息。

众人默默地给了这个小将军一个默哀的眼神,祈求他自求多福。

而江祀初处理政务的书房内,南织一进内殿就听见一声冷漠嘲讽的声音,

“你倒是厉害,竟然也欺骗起孤来了。”

南织低头,声音就响在她的正前方,她看不见江祀初其人,却熟悉他的声音。

而这殿内除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其他的人了,所以,江祀初那句话,是对她说的。

于是南织二话不说就跪下,一直低着头,声音平静,

“陛下恕罪。”

“恕罪?恕你什么罪?欺君之罪吗?”

南织低着头,视野小的很,只能看见自己面前的地板和跪地压着的衣襟。

头顶响起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是江祀初怒极反笑。

南织心中没有半点波澜,依旧声音平静,

“兄长已故,陛下要是找人假扮,没有人会比我更合适。”

“你合适?你会打仗吗?你会带兵吗?你能上战场吗?!”

一连四问,声音越到最后越高,到最后,更是变得凛冽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南织脸色一白,江祀初说的都是实话,可是……

“我可以学。”

这是南织的回答。

有些噎人,这导致南织说完之后好久,都没有听见上方回答的声音。

心中没底之际,忽然耳边一声气急反笑的“呵”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南织抬起头,看见坐在那里的年轻的侯君果然满脸的不屑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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