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没有白府，不还是有别家要肉的么？大不了我多出去跑几趟，多拉拉客就行。”

白洛洛扭捏着没有再吭声，事实上她很讨厌现在这样的自己。

这本来就是屠一平的生活，是屠一平的生意。

如果她没有阴差阳错嫁给他的话，他的生意，他的日子，不会和以前有什么差别，他还可以照样每天去白府送他的猪肉做他的生意。

去白府送猪肉，这本事没有错。

错的是她，自私的人，也是她。

“不，你不用管我的想法，你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吧！”

好像这样要求屠一平，似乎对他，并不公平。

白洛洛向来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懊恼自己这个时候怎么就虚荣起来了呢。

她嫁的夫君，本来就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屠夫，这有什么好隐瞒，好遮掩的？

难不成，不让他去白府送肉，就可以改变么？

不，不是这样的。

她因而索性又改变了主意，“你还是照旧去吧，白家的管事为人还算忠厚，不会欠任何人的帐，反正是赚钱的生意，没必要丢了。”

屠家一贫如洗，家徒四壁，日子过得清苦，哪里都需要银子，白洛洛面对这样的现实处境，没有理由再去任性，再去娇情。

“媳妇，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其实心里还是介意我去你娘家送猪肉的，是不是？你要是真介意，我以后就不去了，没关系的，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就受委屈……”

屠一平虽然为人粗犷了些，但是还是懂些人情世故的。

“不，不，为什么不去？白家又不是不给你银子，为什么不去挣这个银子？反正你不去送，旁人也会去送，与其让别人把这个银子挣走，不如你来挣。”

多挣点儿银子，才能有能力改变目前这个贫穷的现状，不是么？

“这样吧，我明天跟你回去一趟。”白洛洛突然改变了主意。

屠一平腰板挺得直直的，只要他的小媳妇，没有瞧不起他，那么，他会好好挣钱养家的。

因为算是补一次迟到的回门，因而这一天的日子，对屠一平来说，还是极为重要的。

他仍旧早早地宰了猪，拉到市集上去卖，只不过比平时收摊的时间，要更早回来。

送去给白家的猪肉，也是他专门精心事先留下来的一块好肉，猪屁股上的一块。

“我得去洗洗，然后换身新衫。”

这一次他脑子自己开窍了，不用白洛洛特意提醒和交待，他就知道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些。

白洛洛看得见他的改变，这些改变，都是很显而易见的。

比如她在他家的灶房里站了会儿，有些嫌弃，他转身便将灶房重新收拾一番。

再比如她嫌弃他在市集上面卖完肉回来一手一身的肉腥味，他现在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清洗，不光洗手，还将自己剥光了从上到下，统统都洗一遍。

反正用的水，也不花银子，都是自家的水井里面的水。

只要是白洛洛看着不顺眼，不满意，或是不喜欢的事情，他都尽量改变，尽量避开……总之，他在默默地改变着自己，以及这个家的一切。

他选了身青色的长衫，这是成亲的时候，特意去订做的一身新衫，平日里杀猪卖肉，都是舍不得拿出来穿的，今天这个特殊日子，才挑出来。

说起他的衣衫，白洛洛在这里也有个小小的发现。

刚成亲，在新房里堆满了他换下来，却没有及时清洗的各种衣物。

长衫，亵衣，腰带等等，杂乱地堆在一处。

甚至连干净的，洗过的衣衫，有时候也会同没洗的混在一起，难以分辩。

但这个情况，现在已经得到了完全的改变。

基本上，屠一平当天换下的脏衣服，当天夜里要是没有时间清洗的话，第二日的中午，或是下午一定会洗出来晾晒的。

他很勤快，连白洛洛换下的脏衣服，也要就手一起洗了。

白洛洛却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洗吧！”她有手有脚的，又不是个残废。

虽然在白府的时候，身边也有婢女侍候，比起妹妹白婷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锦衣玉食相比，她还是个不受宠的白家小姐，但她自己的事，总是尽量自己亲手亲为。

“现在井里的水，还有点儿凉 ，你这双手，嫩着呢，不适合沾水，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吧！”屠一平简直就是拿她当作自己手心里的宝，舍不得让她的一双柔荑小手沾生水。

于是，屠一平第一次洗了两个人，也算是一家人的脏衣服。

蹲在水井边，这个七尺男儿，甚至还哼唱起了一首欢快的小调。

没有半分的不情愿，更没有任何的怨气。

纯属甘之若怡。

但白洛洛平白受了他照顾，想想这样长久以往，好像也有些不太像话。

于是第二次就换成了白洛洛，换成了她来清洗两个人的脏衣服。

“还是我来吧，我力气大，拧衣服也拧得干一点，还有，我也不怕凉！”

屠一平在旁边，好几次想要阻止自家的小媳妇，他可以辛苦一点不要紧，但是一定不能累着凉着他家的小媳妇。

“你去再弄弄那根晾衣绳吧，好像有些太松了，把它拉直一点。”

白洛洛嫌他在自己的耳边，太过聒燥，所以干脆就给他直接指派了一个任务，派他去弄那根晾衣绳，这才将他完全支开。

等他重新回来的时候，她的活已经差不多干完了。

当天夜里，屠一平冲完澡换上了白日里洗过干了的衣衫，好一阵激动得睡不着觉。

衣衫上仿佛还留下了她的小媳妇指间的气息，以及温柔触感。

轻轻柔柔的，一如她的人。

“你看我这身拾掇得怎样，还合适吗？”屠一平现在对白府，有了一种莫名的复杂情感。

那儿是她的娘家，因为她，白府对他的意义，也变得很不同。

甚至现在，屠一平都感觉到了微微的紧张。

“还行吧！”白洛洛没有挑出衣衫上的任何问题，只皱眉看了看他一头蓬松得有些过长的黑发，以及一脸的胡碴，提议道，“有时间的话， 你去剃个头吧，还有把胡子也顺便除一除。”

她喜欢自己清清爽爽的样子，同理，也喜欢看别人清清爽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