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作者:苏子眠      更新:2019-10-31 15:27      字数:4026

喻芷今日穿得上下一新端坐在屋里炕上,今日是找人算好的良辰吉日,阮东林等会儿就要来下定聘之礼。

虽然之前已经登门提过亲了,但只有等过了这个礼,婚事才算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有任何变故了。

她越想心里越是欢喜,能够光明正大地嫁给阮东林,是她以前一直藏在心底的期盼,如今美梦成真,虽然过程不是那么美好,但她觉得两个人感情那么好,即便有些波折,但婚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和美。

吕氏里外地忙活,脸上却也挂着笑容,阮东林这个后生她也是见过的,看着气宇轩昂的就让人喜欢,所以虽然公爹张罗的婚事有些太赶,但她觉得只要女儿得嫁良人,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为了显摆自己的新女婿,吕氏还特意请了许多亲戚邻里的婆子媳妇们来帮忙。

这会儿一群人在厨间择菜的择菜,杀鸡的杀鸡,宰鱼的宰鱼,一个个手里忙着嘴也不闲着。

“阿芷娘,你如今是熬出头了,女儿出落得好又寻了个好女婿,儿子也聪明,今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还是阿芷娘想得开,找个无父无母的女婿,今后还不就等于是你大半个儿,有什么还不都紧着你们家。”

“这样女儿也不用远嫁,到时候儿子再娶一个回来,你这日子可就有的美喽!”

吕氏听着众人的话,句句都说到她的心坎儿里,跟喝了蜂蜜一样直甜到心里去,忙里忙完也半点儿不觉得累。

“喻家嫂子,我听说你家新女婿生得好看,等会儿来了可要小心,别被这群婆子占了便宜去!”邻居一个泼辣的小媳妇打趣道。

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顿时还嘴道:“就算是占便宜,也是大妹子去占便宜,我们都能给人家做娘的年纪了,哪里还好去讨这样的便宜。”

“大妹子这是嫌弃你男人生得不俊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灶间越发吵吵嚷嚷热闹得不行。

孟戟此时却在客栈急得团团转,阮东林居然不见了,问了小二居然说昨晚就没见人,连放在屋里桌上的晚饭都没动过。

这下他才知道大事不好了,阮东林果然逃了。

孟戟恨恨地锤着桌子,这种逃之夭夭的把戏自己当年就玩儿过,这次居然这样大意,竟没想着有所防范。

但是阮东林究竟为什么要逃?孟戟着实想不明白,若说是不同意这桩婚事,那么为何不在去提亲之前就溜走,还是说那只是故意迷惑自己的假象?

眼看吉时越发临近,孟戟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去喻云海家。

谁知到了才发现,喻云海家居然请了一院子的人,孟戟简直无语,还真当是自己是风光嫁女呢?

他一把将喻云海拉进屋里,沉声道:“阮东林那小子跑了。”

“跑了!?”喻云海嗷地一声,“好好的怎么跑了,你怎么不把人看好了?”

孟戟也是烦躁异常,皱眉道:“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昨天看到他还好好的,今天早晨就没影了。我去他房里看过,衣裳鞋袜大部分都还在,但是屋里的钱、户籍和路引等物都没了。”

喻云海一把抓住孟戟的领口,啐了他一脸骂道:“你这是什么狗屁态度,你当年既然知道偷跑,如今怎么不知道看着点儿人?”

孟戟最讨厌别人提当年的事,听了这话双手捏紧,半晌才勉强压下火气,努力保持平和的语气说:“他之前并未反对过这桩婚事,提亲的时候也都一切正常,我怎么知道他会赶在这天跑路。”

喻云海也知道吵闹解决不了办法,压低声音道,“你萍姐不知道之前客栈的事儿,所以才请了这么多人回家,现在你告诉我人跑了,你让我怎么收场!”

“我这不是发现了就赶紧来跟你商量的么!”孟戟此时也没了主意,虽说二人是以义父义子相称,但在他心底压根儿就没把阮东林当人看,不过是养熟了的一条狗、是自己报仇的一个工具罢了。

他哪里会想过,一条养熟了的狗居然会逃跑。这种被背叛的感觉比阮东林逃婚还要让他愤怒,偏偏喻云海还在耳边不住唠叨,他的自控力很快就崩溃了。

孟戟一把推开喻云海,冷笑道:“云海哥也别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头上,要知道,一开始可不是我让你孙女看上阮东林的,也不是我教她那么不知检点廉耻,跟人私定终身还委身于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又能怪谁?”

“你他妈的说什么!”喻云海目龇俱裂,“当年若不是我帮你,你和你娘怎么能逃出喻家,你非但不知恩图报,反倒教唆那个小野种来哄骗我孙女,如今还专门选在今天逃婚,明摆着是想让我家当众出丑!”

“我他妈的跟你说过,别提当年的事儿!”孟戟也火了,“你帮我和我娘逃跑,不过是看中了我许给你的一千两银子,而当年我也一两不少地给你了,所以,少跟我提当年帮过我,我听着恶心!”

“什么义子,我看就是你在外面跟人生的野种回来吧,不然怎么跟你那么像,遇到事儿就知道偷偷跑路!”

“说不定是东林觉得你孙女人尽可夫,不过是跟她玩玩,根本没打算娶她为妻呢!”

吵架没好话,各种不堪入耳的话都出来了,最后没什么可说的,骂人的话就开始直奔下三路而去。

两个人越吵越凶,喻云海终于按捺不住,合身扑上去,两个人拳脚相加,很快就打做一处。

孟氏听到声音进屋一看,赶紧进来拉架,嘴上还不住劝道:“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又不是年轻时候了,怎么还说动手就动手,让亲戚朋友们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孟戟对孟氏还算有些敬重,先停了手起身,被喻云海趁机多打了两拳也没再吭声。

孟氏拧了帕子递给二人擦脸,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问:“对了,吉时马上就到了,东林那孩子呢?”

喻云海沉着脸往炕上一坐,斜楞着看向孟戟道:“问你的好弟弟啊!”

孟戟听着他阴阳怪气的火就止不住地往上窜,也一屁股坐下道:“阮东林那小子跑路了,我也是来之前才发现的。”

“什么?”孟氏一听这话人都傻了,“好、好端端的怎么会跑路了呢?”

她一脸无助地扭头看向喻云海:“你不是说两个孩子是两情相悦的么?之前定亲时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喻云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他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人都已经跑了,现在也不是追究为什么跑路的时候了,外头来了这么多人,该怎么收场?”

“谁跑了?”喻芷提着裙摆,一脸呆滞地站在门口,声音颤抖中带着无助和茫然。

她在房内左等右等都没听到外面的锣鼓声,悄悄从房里溜出来查看情况,谁知道就听到这么一个五雷轰顶般的消息。

孟氏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现在还不清楚呢,你别着急。”

喻芷推开孟氏,盯着孟戟的眼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颤抖着问:“我只要听你说,东林哥去哪里了?”

“阮东林不告而别了。”

喻芷瞬间崩溃了,她扑上去抓挠孟戟,哭喊着:“都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逼的……”

孟戟试了两次都没能甩开喻芷,反被她一口咬在手背上。

手是孟戟最大的忌讳,他当即失控,抬脚踹在喻芷的小腹上,把人直接踹飞了出去。

喻芷摔在地上,瞬间面无血色,捂着小腹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孟氏赶紧跑过去,低头就见喻芷裙摆下有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她是过来人,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瞬间也想通了为何老头子这么着急要给两个孩子完婚……

“疼……”喻芷在旁边□□出声。

孟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吕氏叫进来,一起将喻芷扶到屋里躺下,一边吩咐喻云海去烧水,一边打发吕氏去请稳婆。

吕氏进屋看到情况心就凉了大半,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她也顾不得多问,出去胡乱找个借口将客人都送走了,这才偷摸地去请了稳婆。

等稳婆到的时候,喻芷早就连□□的力气都没了,身下的血还在往外冒,整个人血色褪尽,皮肤白到几乎透明,双眼无神地睁着,没有半分生气。

稳婆不敢耽搁,赶紧挽袖子洗手上前查看。

喻芷瘦小的身体里似乎有流不尽的血,混着浊物的血水一盆盆泼出去。

孟氏和吕氏的眼泪都快哭干了,终于见稳婆站直了身子道:“血止住了,赶紧去请大夫来诊脉,开些补血止血的方子抓药来吃,这几日不要挪动,若是再出血那可就说不好了。”

“真是多谢您了!”孟氏起身送稳婆出门,将诊金和赏钱塞给她,“求您这事儿万万不要说出去。”

“刚才在屋里不方便才没说,这次太过凶险,伤了底子,今后怕是很难怀上了,你们再找大夫好生调养调养吧!”稳婆说完将赏钱推回去,收了诊金就快步离开。

孟氏整个人脱力地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些婆子媳妇们平日里就爱嚼舌根,如今喻芷出了这样的事儿,虽然喻家没有明说,但是哪里瞒得过她们的眼睛,还不到下午,各种传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姑娘,外头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喻芷被人糟蹋破了身子,结果已经来提亲的未婚夫婿就跑了;有的说喻芷不检点,怀了个有妇之夫的孩子,如今家里赶紧抓个人来顶缸,结果人家发现不对吓得逃婚跑了;还有人说喻芷有病不能生孩子,想骗个夫婿回来,结果被人家发现了如今要退婚……简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相信都难。”书雁把外头听来的消息说给喻君听,然后又道,“幸好姑娘早早识破了姓阮的是个混蛋,不然可就出大事儿了!”

喻君没想到喻芷跟阮东林竟然已经珠胎暗结,更想不通阮东林为何会逃婚。毕竟当年阮东林在发达之后还是娶了喻芷为妻,说明他对喻芷应该是有感情的吧?

不过这些跟自己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没了阮东林这个心腹大患在晏阳城中,她觉得连呼吸都比平时更畅快了。

书雁又道:“对了,姑娘,白公子今日来提货,还说多谢姑娘这几个月来费心,中午在醉仙楼设宴请姑娘赏光。”

喻君神色一动,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垂眸道:“漆行开门做生意,有什么谢不谢的,再说男女有别,他单独请我算怎么回事,你就说我身子不适,推了吧!”

书雁应诺了出去传话,在外头耽搁了半晌才回来,一脸为难地说:“姑娘,白公子在咱家角门外等着,说定要见姑娘一面。还、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一日不能向姑娘当面道谢,就把行程往后推一日。”书雁说罢低头偷着吐吐舌头,心道这白公子还真是有够无赖。

喻君喻君气结,起身道:“走,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