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四好了。
他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
众人看向凰九歌的眼神，瞬间火热而炽烈。
这么好的药……李家人只怕都没有！
她竟然……给奴隶使用！
李十四说的……帮他们解脱……
又有人拿起匕首，走向右边水牢。
浑浊的水池，很快染上无数血色，腐臭中带着腥味，令人作呕。
这一池，不知埋葬了多少腌臜。
十字架上的最后一人，断气之前，用尽全力吐出两个字：“谢谢。”
虚弱的声音，在地牢中久久回荡。
砸在每一个人心头。
“呜……”终于，有人哭了出来：“呜呜……下一个就是我，我真的不用关进水牢了吗？”
“真的不用这样活着了吗？”
“大人，跟着你，真的不会被割肉，不会挨打了吗？”
……
凰九歌觉得喉头长了刺似的，说不出话来。
活着，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在末世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还没看透。
她低哑道：“不用，你们就是自己的主人，你们掌控自己的一切。”
哭泣声更大了。
那是卑微的笑。
凰九歌交给何遇一堆石瓶；“尽快把他们安排出去，我去解决最大的祸患。”
“主上！”何遇“嘭”的双膝跪地，连连磕头，眼中含泪，“谢谢你！”
众人跟着跪地磕头。
凰九歌背脊挺直，双唇紧抿，并不去拉。
她静静的看着他们，这是他们认为对她的最好的感激，他们有限的认知中，这是最大的尊敬。
完了，凰九歌飞窜而出。
何遇立即整顿人马。
*
管家冲进主屋，“大人，快走！烧起来了，全都烧起来了！”
李大人抱着唯一的瘫痪的儿子，冷厉的问：“是谁？谁干的！”
“小人不知道。”管家浑身发抖，“火、火……灭不了！越浇水，烧得越厉害！大人，大公子，快逃啊！”
“来人！”李大人大喊：“巡卫兵！”
管家满脸悲凉：“他们……逃的逃，死的死。”
李大人凄厉的吼：“李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天要亡我李家啊！”
李公子回光返照似的，精神罕见的很好。
他看着满天火光，露出一个解脱的笑：“爹，你走吧，不用管我。我这副样子，活着是受罪。”
“我儿啊！”李大人狠辣道：“为父定然为你报仇！我儿，走，为父背你出去！”
“爹！”李公子冷厉的说：“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求求你，让我解脱！”
李大人老泪纵横，依旧愤恨不已：“要不是那该死的女奴，我儿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凰家人又如何？老夫照杀不误！我儿啊，你要坚强，你会亲眼看到仇人的脑袋分家！”
李公子闭上了眼睛，丝毫不为所动。
管家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大人泪流满面，死死拽着李公子的手，苍老的手背上，青筋鼓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对面屋顶上，从头看到尾的凰九歌，突然有些羡慕。
羡慕李公子有一个这么爱他的父亲。
前世，她跟哥哥黎封，相依为命。
这一世，凰九歌的记忆中，除了把她当眼珠子疼的姐姐，对父母的记忆，一片空白。
不过，这位李大人，不得不除！
她刚要动手，一队人马，气势腾腾奔来。
他们将主屋团团围住，朝房屋泼油。
“呼呼……”
烈火窜天！
“啊！”管家尖叫：“大人！快走啊！他们来了，啊……”
“噼里啪啦……嘭！”
一根房梁倒塌，正好砸在管家背上，很快，他全身都燃了起来。
火舌，吞噬了他最后忠诚。
主屋塌了三分之一。
凰九歌挑眉，“啧，墙倒众人推么，这李家，看来平时作恶太多。”
李大人跳上床榻，拼命把李公子抱进怀中，“儿子，为父会救你出去的，儿子，撑住！”
李公子突然扭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她来了，她终于来了。”
“谁？”李大人满头大汗，一边拍打窜过来的火舌，一边把李公子背在背上：“走！”
“爹，她来了。”李公子平静的说：“爹，我要死了，我好高兴，我终于要死了。爹，你走吧，不要管我。”
李大人不管不顾，疯狂朝门外冲。
突然，一桶油突然泼来，火舌瞬间将他们吞噬。
“啊——”
李大人惨叫，冲进院落，就地一倒，抱着李公子，拼命打滚。
“哈哈哈哈！”一个中年女人提着油桶，疯癫大笑，“李正德，李安，去死吧！我的女儿啊，为娘替你报仇了！啊哈哈哈哈！这两个畜生，终于要死了！”
李大人爬起来，朝不远处的池塘跑。
中年女人狰狞的扑上去，死死抱着他，两人一起扑进熊熊大火中。
“哈哈哈哈！李正德，你休想活！”中年女人笑得疯狂：“烧吧！快烧吧！烧死这个畜生！他玩弄死那么多无辜少女，烧死他！哈哈哈哈！”
凰九歌静静看着，眼也不眨。
大火连烧三天三夜，李家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
那晚，活着走出来的人，只有十七人。
有五个伤得极重，被凰九歌施针治疗之后，正沉睡着。
她眯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十二人，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厉声道：“从今以后，除了父母，你们这双膝盖，再跪下去，就给我滚！”
十二人呆滞，十分不理解她是何用意。
何遇冷声道：“你们的膝盖，就是你们的尊严！自己践踏自己的尊严，这就是你们想重新活着的决定？！”
十二人一愣，立马爬起来。
一个个骨瘦如柴，却精神抖擞。
“是！主上！”十二人齐声道：“我们的膝盖，不跪任何人！”
凰九歌点头，在桌上扔了十二个乾坤袋，她打开其中一个，倒出来的金银珠宝，堆了一地。
财大气粗得很。
她看着十二人：“你们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想离开的来领一个乾坤袋，里面的财富足够普通人一辈子吃饱喝足。”
没人动。
凰九歌挑眉：“你们可想清楚了，跟着我，随时可能丧命。选择离开，才可能安稳活着。”
一个人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