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真相
作者:云兮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24

景洛很是满意现在的生活,虽说没有了从前那样五光十色的舞台,没有了华丽惊艳的罗裙绸缎,没有了垂坠流莹的钗环珠玉,但是现在的日子平淡而无奇,日日不是穿着普通的青布衣裙,就是吃着粗茶淡饭,可是她却觉得开心又自在,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在景府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一般。

小兰,不,现在应该叫景茹了。

景茹见着景洛又在一个人呆坐着傻笑不已,只有叹气摇头的份,景洛的这种面目是她从未在醉月楼里见过的,从她一入楼里,便是整日里愁眉苦脸,哭泣不止,直到李将军来了,她才开始忘记过去,重拾欢笑,以舞技名扬于赵京,但景茹知道,那种欢笑,是卖笑的笑,非自真心。

只要现在能看到她真心的笑,吃些苦头,过着苦日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景茹快走几步坐到景洛的对面,轻拍了一下手,将尤自傻笑的她给惊回了神来,乐道:“姐姐,又做白日梦了,今日有没有梦到金山大哥?”

景洛的脸一下驼红如霞,嗔道:“胡说什么?”

景茹更加起了取笑之心,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从来都是直口直心的,怎么现在就不告诉妹妹了?难道,是我猜错了,姐姐想的是那个黑小子金海?”

景洛气极,拍了一下她的脑门,道:“还胡说!”

景茹装作很疼的样子,摸了摸脑门,撒娇道:“姐姐,谁让你不告诉我,我只好猜了。“

“行了,我只是想着现在的日子舒服,心里高兴。”景洛又露出了满足无比的笑容。

景茹一阵无语,道:“我现在才知道,姐姐那时在醉月楼是过得很不好的,哪怕后来有了李将军,也是不好。”她一直以为,让景洛决定彻底离开赵国的原因,主要还是不想将一生耗费在那吃人的地方。

景洛的脸色一下变了,苍白浮现,嘴唇微颤,道:“以后在我面前,永远不要再提起那个混蛋!”

景茹震惊地看着一脸怒容的她,不知道好好的,怎么一下变得如此xiesidili,惊鄂地说不出话来,喃喃道:“姐姐,这是……怎……怎么了?”

一行珠泪顺着她那如春月般的凤眼中流出,带走了光华,只剩凄凉与悲苦,“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重复再多的话语,也不能将她心中的苦倾泄干净,那没有脂粉装扮,而显得更为清美秀丽的脸庞在不停地摇晃着,将珠泪引向细白的脖颈,渐渐滑入衣内,消失不见,只余一道道泪痕,昭示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景茹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一下惊慌了起来,忙道:“姐姐姐姐别这样,都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哭啊!”看着那汹而出的泪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像,她终于意识到,她似乎真的弄错了什么。一想到这点,她也觉得眼有些湿润,水气迅速的充盈,让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姐姐了。

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恶梦,让景洛又陷入了深深地泥潭之中,不可自拔,只有越陷越湿,找不到人相救,她是多么需要一个拉她一把的人,她一直在恨,怎么就一直盼不到那样一个人呢?

景洛突然一下惊醒,眼睛红肿微涩,她现在已经逃离那个恶梦了,应该忘掉从前才是,怎么只要一听到那人的名字,就控制不住了呢?她掏出丝绢拼命地擦净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这才好过了一点,又看到旁边的景茹一脸歉疚被她吓哭的景茹,不觉有些好笑,忙再找了一块干净的丝绢,给她擦了起来。景茹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也只是与她差不多同时到了花楼,当了她的小丫鬟,因为她的快速走红,才没有受过什么苦,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不是她所能真正了解的。

“姐姐。”景茹有些害怕了,怕自己的无心真的伤了她的心,又怪自己控制不住这张嘴,早就说了重新生活,又还要提起从前的事,这不是时刻在姐姐的心中扎上一根刺么。

景洛扯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太多疑问,可我想既然重新生活了,就要把从前忘记,而且我总觉得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但你是我的妹妹,有些事情也许是应该告诉你的。”

“姐姐,别说了,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景茹隐隐觉得,以前的事情是姐姐的痛处,还是不提为好,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不去猜,总会好奇那是为什么。

景洛没有说话,走到了里屋,片刻之后,拿着一个不大的木盒子出来,放到了桌面上,“你打开看看吧。”

景茹有些迟疑,但还是将木盒子打开,这里面是一些瓷瓶,以前在醉月楼,还有在怡情阁都曾见过的,但以前问她,她总是不肯回答,只说是某种香料,在房里洒上一点,会舒服一些。她取了一个瓷瓶,拔出塞子,一股淡淡地清透地药香传入鼻间,以前她似乎经常闻到过,就是姐姐自己洒在房间里的那种香味,好奇问道:“这味道是挺好闻的,可我怎么觉得是药的香味呢?姐姐你就是喜欢这种味道吗?”

景洛迅速地将脸背过去,沉声道:“不,我最恨的就是这个味道。”要准备出逃的时候,除了带上备需的银钱,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这些伤药带在了身上,就像是心中的一处伤口,她想让自己永远不要忘记,是为了爹爹,是为了家中上上下下几十条流逝的生命,让她永不能丢弃的仇恨。

“啊!为什么?”景茹很奇怪,姐姐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准备这种东西呢?

景洛抓起桌上针线篮里的一把剪刀,用着尖口的方向向手背划了过去,旁边的景茹一声惊呼,想要制止却已经迟了,忙道:“你干什么?幸好伤口不深,否则要留疤呢!”

景洛还是没有说话,躲开她探出的手,将那个瓷瓶内的粉末倒了一些在伤口处,然后轻轻按压,不过片刻,那些粉末开始质变,似乎凝结在一起了,也变得有些发黄而透明。

时间差不多了,她轻轻揭开了那层透明的簿膜,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原本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条淡淡的白痕,似乎也在渐渐变淡,与手背的肤色重又溶为一体。

“只要那个混蛋一来,我便要在他离开之后,使用这些伤药,不让贴身侍候的你或者其他人发现。”那幽幽怨怨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什么?!”景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姐姐刚刚划破的手,还有这些药瓶,都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怒火在她心中燃烧,恨意在她心间弥漫,她不能相信,但她必须相信,那个威武豪气的李大将军,那个时刻不忘关照身处花楼的主仆两人的赵大将军,那个让她一直以为是他是好人,让她一直努力又尽力撮合他们俩的赵大将军,竟是这样一个残忍又阴险的小人!

她的姐姐究竟吃了多少苦?她的姐姐有苦不能言,她还一直在心里责怪姐姐不识好人心!而就是这样,姐姐在有了逃生之路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把她也带出火坑!

景茹‘卟嗵!’一下,跪在了地上,喃喃道:“姐姐,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不好!”

景洛一下将她拉起来,可是她却拼命地哭着不肯起身,“快起来吧,姐姐不怪你!”

景茹抱住她的双腿,痛哭道:“姐姐,姐姐!”

景洛挣不开,只得回抱着她,陪着默默流泪。

当景洛真正地在另一个人面前提起往事时,又感觉自己并没有初初时那样疼痛了,也许有了一个倾诉的对象,也能分担一点痛苦吧。

景茹还是默默地流着泪,静静地听着姐姐诉说着曾经那炼狱一般的生活,有时还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颤,然后泪水又流得更凶了,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统统流尽。

在稍微平静了片刻之后,景茹抬起了趴在景洛腿间的小脸,道:“我真没有想到,李将……李伯林会是这样的人!”

“他很会伪装自己,不会让人轻易知道他的真面目的。”

景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道:“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姐姐呢?”

景洛双眼现出仇恨的目光,道:“景茹,你知道为什么我改名要姓景吗?”

景茹摇了摇头。

“因为我……本就是姓景。”

“啊!姐姐原本不是叫李红袖吗?”

“哈哈哈!”景洛大笑了起来,但却像哭一样的哀伤,“因为咱们离开了赵国,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李红袖便是李伯林给我取的名字,为的是让我能逃脱一死,好让他有机会好好相待于我。”当然不可能是好好相待了。

“姐姐为什么要死?”

“去年的阳春三月,我入了醉月楼,当时赵京之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还记得?”

“大事?”景茹只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那就是景勋通敌叛国,被判诛灭九族!”话才出口,她便怔住了,震惊地仰看着她的姐姐。

景洛没有再说话,只是那紧咬的银牙泄露了悲凉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