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角斗士(2)
作者:落山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36

特莱邦德没有想到林枫会这么好说话,本来准备的大量言辞没了用武之地,这位希腊血统的角斗老板原本是抱着一时利用的心态来找林枫的,他不想参合进帝国家族间的斗争,他习惯在罗马各个派系的斗争中左右逢源,依靠手上掌握的大量角斗士赚取雇佣费用。[本章由Www.bookYd.coM为您提供]

从一无所有地离开希腊到如今拥有二三十万金币的身家,特莱邦德用事实证明了罗马城是冒险者的乐园,他不是贵族却甚于普通贵族,经常出入高级贵族的聚会,与大家族的嫡系子女交往深厚。三十年后他回到希腊,曾经笑话他的人跪倒在他的身前,他的威仪和排场胜过希腊城邦的国王。

但是,特莱邦德在罗马的发展太大,超过了罗马家族的容忍极限,他醒悟太迟,以至于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人民骂他是元老眼贵族的走狗,贵族骂他是暴民的领袖,没有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成为平民和贵族斗争的牺牲品。

重新回到当初发迹的亚雷提姆,特莱邦德打算过一段低调的日子,等罗马的风声过了,他再带着他的角斗士们返回罗马。不过,亚雷提姆的角斗场已经不是当初他离开时的样子,角斗学院垄断了角斗士训练和高级角斗士表演,角斗场只能招揽贫民顾客,赚不到几个钱。

他有足够财力在短时间内开辟十六个角斗场,却没有足够的资格申请建立角斗学院,角斗场安置了他的数千角斗士,入不敷出的经营却让他的财富在急速减少,如果他不能尽快打入上流社会的市场,他的破产指日可待。

特莱邦德在这样恶劣的形式下没有绝望,他有罗马城最优秀的角斗士,他的角斗场的表演远比那些所谓的角斗学校精彩。通过大量宣传,通过曾经积累下来的影响力,他的角斗场终于吸引了富裕庄园主和家族旁系的注意,达到了收支平衡。

贪心不足的他为了吸引高等贵族的注意力,利用手上的十六个角斗场举行“角斗王”的比赛,数百角斗士因此丧失性命,他的比赛也成功成为亚雷提姆上流社会讨论的话题,他的平民角斗场开始出现高等贵族的身影,他开始在角斗场开辟贵族式的包厢。

不过,好景不长,角斗学院不能容忍特莱邦德抢夺他们的生意,他们集体挑选了一批最优秀的角斗士,挑战特莱邦德的“角斗王”比赛。不仅如此,强势的角斗学院轻松地夺取了“角斗王”比赛的举办权,贵族们也更习惯在精致的角斗学院欣赏角斗表演,而不是在布幔遮掩的角斗场上忍受炎热的天气和平民的汗臭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特莱邦德来说只能用噩梦形容,他的角斗士虽然技艺娴熟,可怎么也耐不住角斗学院的人海战术和车轮战。贵族们喜欢看彪悍的角斗士们在绝望的战斗中战败身亡,他们说这样悲壮的牺牲有一种让他们热血沸腾的豪迈激情,他们的喜欢,让痛苦的特莱邦德欲罢不能。

“公爵大人,我恳求您,停止这样血腥的表演吧,再这样下去,我的角斗士就要死光了。角斗学院死掉最优秀的角斗士,他们仍然能够得到贵族的青睐,要是我最好的角斗士全部死去,我就再也不能招揽有钱人来角斗场欣赏演出,我的事业也就全玩完了!!”

“我帮助你有什么好处?我手上有的是更出色的士兵。”林枫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心动了,他想招揽眼前这个人。

提图斯提醒过林枫,罗马大多数家族都会蓄养一批优秀的角斗士,角斗士不仅能提高家族在平民中的知名度,同时,角斗士是最好的死士,用角斗士打击对手,远比雇佣流氓劫匪安全可靠。在帝都纨绔弟子间,利用家族角斗士的胜利羞辱敌对家族成为帝国的时髦,一个一流角斗士的价格,在罗马城可以卖到数千到数万金币。

“罗马城的事情不能用士兵解决,大人以后也会有不方便动手的时候。我一定能重返罗马城,到时候,也许能够帮到您。”特莱邦德已经发现林枫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不谙事务,有些担心这个保证不足以说动林枫帮忙了,所以,他补充了一句:“帮助我,对于大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就像飞鸟随便丢一根树枝挽救溺水的蚂蚁(注)。\\shouda8.com 首发\\”

“你要我怎么帮你?”

“只要大人声明支持‘角斗王’的比赛,以您的名义发布这个比赛章程就行了。”特莱邦德听出林枫的态度,兴奋地从带来的小箱子中搬出十几卷稿纸,“这里是我制定的比赛章程,没有人比大人您更合适发布它了,其它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林枫随手接过看了一眼,很快被其中的比赛章程吸引住了,粗略看了一遍,他怀疑地盯着特莱邦德,心想,这个家伙该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怎么章程这么像拳王争霸赛?

特莱邦德似乎料到林枫的反应,很有些骄傲地挺直了胸:“经营角斗场二十年,我一直梦想主持这样的比赛,这个章程,我用了十年时间制定和完善。”

“是吗?”林枫放下稿纸,漫不经心地丢到一边,最初的震撼之后,他很快发现了其中的粗陋之处。这个章程规避小概率事件的能力很差,运气很可能左右最后的结果。

幸运者、作弊者。现代竞技,依靠幸运和作弊几乎不可能走上决赛,也许冠军是个幸运的人,但他的幸运是建立在实力相差无几的基础上。哪怕球队再幸运,哪怕中国足球的黑哨再黑,终究不能让乙级球队获得甲A冠军。

不过林枫懒得说明其中的漏洞,战场上千百万人的死命拼杀都见过了,对角斗表演也就成失去了起码的兴致。

特莱邦德把所有的问题都考虑到了,林枫肯定自己不是第一个他央求的干预者。“角斗王”比赛只是个噱头,哪怕亚雷提姆有角斗士之乡的美誉,帝国大家族也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噱头出面,地中海最好的角斗士有且只有在罗马城找到。何况角斗士,哪怕皇室成员偶尔也会为他们欢呼加油,他们本质上仍然是奴隶,不论贵贱用途,终究只是会说话的工具。

“跟我的仆人谈,明天我会考虑的。”林枫打了个哈欠,留下汉尼拔走了,这么晚了,还是睡觉要紧。

特莱邦德发愣了许久,才在汉尼拔的不耐烦的催促下继续讲述自己的整个计划,汉尼拔不耐烦的神情下掩盖的惊喜心理,让他肯定林枫不是一个随便宠信仆从的人。如果林枫不是因为宠信要求他与一个仆人讨论这个问题,那么,到底是已经放弃还是准备支持?

林枫随便的一个哈欠,让特莱邦德思考到天明。

第二天,林枫关照汉尼拔传出信息,让亚雷提姆所有的头面人物知道,他今天不动身,并且有心在亚雷提姆,就亚雷提姆在角斗士训练问题上做一番详尽而细致的调查和了解。这个信息传出不久,亚雷提姆数十个角斗学院、上百个角斗场的老板们急冲冲地赶过来,他们没有想到林枫可能干预他们的生意,他们着急的原因是:林枫手上掌握大量高卢战俘,高卢武士是优秀的角斗士来源。

林枫在午间聚会上,有意让特莱邦德站在他的身前,然后他着重表明了他对亚雷提姆角斗士比赛的兴趣,宣称“如果以后有机会,将派出专人在亚雷提姆建立新的角斗学校”。这个看上去特意准备的“宣称”让聚会的各色人等猜测不已,纷纷将疑惑的眼光看向卡里鲁斯家族在亚雷提姆的执事。这些消息灵通的人都隐约知道罗马卡里鲁斯家族拒绝承认林枫的继承权,他们开始猜想,莫非这个年轻的公爵真的打算跟罗马卡里鲁斯家族决裂,自立门户?

“要是我,我也要与家族决裂了,眼看就要取得帝国近十年来最辉煌的胜利,却因为家族的争权夺利失去继续征战的机会,瞬间从控制十几万大军和两个行省的显赫地位跌落,成为混吃等死的元老院元老。”

“混吃等死的元老院元老?不到二十岁成为帝国元老,哪怕混资历,一二十年后仍然是帝国年轻的执政官。二十岁成为元老,四十岁成为执政官,这样的荣耀,居然是混吃等死?要是这样还不满足,难道做皇帝?”

“嘘,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也敢说?据说罗马的确担心如此年轻的人位高权重,有心将这位军事天才扔到元老院里消磨三十年;不是卡里鲁斯家族有意放弃他,而是他们不得不这样做,这个家族已经够显赫的了,再有一位不到二十岁就军功显赫的公爵,他们就要担心皇帝的猜忌了。”

“皇帝猜忌卡里鲁斯家族?这个说法也太可笑了吧?要是这样,弗拉维斯能成为总督?莫非你们忘记了,帝国总督的正常任期只有一年?至于卡里鲁斯家族,铁血公爵为帝国征战的时候,他的族长之位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罗马的大家族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么??”

后来说话的这位背景深厚,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不容怀疑的肯定,另外两人不说话了,一直旁听的一位突然很激愤地说:“弗拉维斯要是出生在前三代皇帝时期多好,那时候的帝国没有这么乌烟瘴气,我们四面出击,进攻的矛就是我们防守的盾。现在,哪怕我们修建了边墙,也挡不住周边国家的侵蚀。帝国各个战场需要英明睿智的统帅,元老院却竭力打压军事天才,无敌的苏拉死了,不败的马略被禁锢在家里,老将军秦冤死在牢狱中。”

听到这样激愤之词的人全部默然叹息,其中一个较年轻的人小声嘀咕:“谁叫他们都是罗马人!弗拉维斯要不是有迦太基血统,说不定罗马城等待他的就不是浩大的凯旋式,而是元老院准备的全民会审。秦那将军不过在危急中征募了一批奴隶参战,就被判定谋逆之罪,弗拉维斯在西班牙至少征募了十万人!”

“早晚一天,罗马人要夺回罗马人应有的荣耀!”聚在一起的罗马人集体发出无奈的感叹,很无奈,一百多年过去,还有多少人记得已经毁灭的罗马共和国?母狼的子孙,哪怕他们勇敢坚强,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又能团结起多少人?前三代大帝的优渥对待让他们接受了帝国,现在,他们的心里已经没有理由反对迦太基人的侮辱和损害,因为这一切,都是以帝国的名义!

一百多年来,罗马人产生了无数的将帅,牺牲了无数的士兵,他们是帝国的开拓者和保护者;一百多年后,还有多少人记得罗马人为帝国做出的贡献?罗马城和帝国的统治权掌握在迦太基商人的手上!

注:

希腊《伊索寓言》:飞鸟丢一根树枝救下溺水的蚂蚁,后来,蚂蚁咬猎人一口,让射向飞鸟的箭射偏,挽救了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