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裂痕
作者:庭和雨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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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部署在黄河边的从陇西郡征召士兵发生夜惊,连带着十几个大营炸营,陇西校尉无法控制局势,溃兵裹挟着宋祀的本部人马往北走。一个晚上的功夫上万人的队伍几乎完全崩溃。到天亮,宋祀好不容易收拢些本部的溃兵,在沿途吸收其他郡县的溃兵,南渡黄河,前往金城。

据守金城的张慈终于盼来了一支援军,按照张茂的原来设想,隔着黄河的凉州兵团主要是各个郡县匆匆征召来的农民所组成的,凭借着黄河天险,虽然这些部队不能野战,但是壮壮声势,同时,逐步补充到位于金城的一线野战部队中。而现在黄河对岸的军队未战崩溃,金城背后已无凉州军马,而赵军刘干部已经取了平襄,越过黄河之后就可以轻易的切断凉州对于金城的支持。

张慈站在城门上看着毫无队形可言的溃兵们涌入金城,旁边宋祀已然随着侍从登上了城门。

“张大人,末将失职,未能保全全军。”

“这不是宋将军的责任,宋将军能够收拢本部支援金城,本郡已经感激不尽了。”

张慈很清楚部署在黄河对岸的军队的实力,各个郡的带兵长官都想保存自身实力,而且,本身,这些本身就刚刚还是田野间的农夫,能够把他们从家乡带到黄河岸边的前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黄河北岸的军队崩溃,凉州最大的一个筹码已经失去了”

张慈叹了口气,宋祀不解“筹码?大人?”

“宋将军远行而来,本郡本应舍酒宴款待,但是边塞警急,金城还有些本郡的亲随家奴,加上金城守军,请宋将军带军速速前往冀城救援!”

“末将遵命!只是,大人,我所带的本部人马?”

“收拢的溃兵就留在金城吧,宋将军再在本部兵马中遴选出精壮之士,溃兵野战不行,看个城门总还是可以的吧。”

张慈苦笑,还有很多事情没法对宋祀这个武将说,前天姑臧的信使已经带来了张茂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和赵国媾和。shouda8.com

前线的将士在拼命,在流血,在牺牲,如果让他们知道后方的官员们却在与死敌媾和,他们会怎么想。

张慈看着远方的原野和群山,还有,叔叔当年遗愿,这些年死难的凉州子弟家属,会怎么想,向蛮夷投降,向匈奴称臣。

这是在是一个要人命的命令啊,媾和不成,姑臧危急,凉州有可能不保,如果媾和成功。

我张慈也没法在凉州立足了。

金城坐落在黄河的南岸,本是金城郡的首府所在,但是凉州对于黄河以南土地的控制有限,就逐渐把金城变成一个军事要塞,金城分内外城,各个城门之后还有瓮城,凉州军在黄河以南地区所需要使用的弓矢,剑戟,粮草全都是先送到金城之后再送往各地,丢了金城对于凉州意味,永远的对黄河以南的土地说再见,而更重要的是,只能偏安于西北的凉州再也无法获得秦,雍两州的人力,物力资源了。

每天黄河对面的凉军用渡船把辎重,兵员送往金城,而从金城出发的军队也把伤病人员,阵亡士兵的尸体送回金城,再从金城的渡口运回凉州。但是随着赵军灭国性的总攻,已经十几天没有前方送还的信息了。

宋祀再次领军从金城出发,按照前线的紧急情况,他应该率军前往冀城救援,但是陈珍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传回来了。

将军,前方是岔路,分别是冀城,南安方向,我军走那边?

陈大人的军队已经很长时间没消息了吧,如果陈大人的军队平安无事,他们肯定奔着冀城去了,如果他们全军覆没,我军前往冀城也无济于事。

宋祀打定主意:传令全军,向南安进发!

陈大人的军队都是凉州精锐,赵军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吃掉他们,而如果他们还无事,那么冀城就应该是安全的。

到南安去,把守军汇集起来,再找赵军决战!我军兵少,分散防守只能被各个击破。

阴冲浑身上下如同被血水淋过一样,散乱的头发被血水浸过,已经凝固结块了,而自己手中的刀也不知道换了几把,身后只有三个骑手还紧紧跟随,赵军的骑兵已经在三面把凉州骑兵包围起来了,疲惫不堪的凉州军强撑着抵挡着四面的攻击,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栽下马去,被随即跟上的赵军铁骑狠狠踩踏。

双方谁也无法退回,卷在一起的对砍使得任何怯懦的想要逃跑的行为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赵军的体力也快要到极限了,双方谁也无力进行着劈砍,格开的基本动作了,很多赵军重骑摇晃的在凉州军的撞击下就自己跌下马去,被混乱中的马蹄踩死。

体能都到了极限的双方都无比渴望的出现一支援军,此时天边任何一个移动的物体都能激发出双方士兵无限的遐想。

石武狠狠的劈刀,将一个凉州轻骑兵斩下马,凉州军的左翼几乎已经全灭了,除了无主的战马的嘶鸣,已经没有几个活物了。

“走,包抄凉州狗的后路,把他们全部格杀!”

咚,咚,激昂的战鼓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咚,咚,阴冲转过头,看着西下的阳光,远方,大大的“凉”字大旗和“晋”字大旗迎风猎猎飘扬,旗帜下,排列整齐的步兵步伐坚定的向这边走来。

我们的援军!凉州的援军!

凉州!

凉州!

几个声响开始出现在战线中,

但很快这种呼喊变成上百人的大合唱,那些还骑在马上的,那些已经疲惫的无力的举起手中刀剑的凉州骑兵们,那些跌落下马,被马蹄狠狠践踏着,濒临死亡的凉州将士们,用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呼喊着。他们的声音微弱的听不清楚,低低的在耳旁回响。

凉州!凉州!凉州!

宋祀带来亲随骑兵快马加鞭的赶来,全军只有百名骑兵,但是,在这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刻,早一步击垮对手,就能多挽救一些将士的生命。

石武懊丧的抽了下马鞭,“撤!”传令下去,让屠各的勇士们撤。

大王,刘将军的骑兵怎么办?

哼,姓刘的自顾自的跑了,还要我替他救部下吗,他们反正已经走不了了,让两翼的骑手们赶紧撤出,南安是打不下来了,我们回赤亭。

石武再一抽马鞭,本身以轻快见长的匈奴骑手卷入近身肉搏就不是不得已为之的结果,虽然对手增援而来的骑兵只有百余人,但都是生力军,自己手下的骑兵体能消耗已经很大了,马匹也体能不足了,再被缠住,等对方的步兵冲上来,一切就结束了。

两翼的匈奴骑手快速的离开战场,疲惫和伤痛折磨下的凉州轻骑兵已经无法追击了,本来优势明显的赵军重骑兵被彻底的抛弃了。

“当,当”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弯的赵军重骑兵终于坚持不住了,几个骑兵扔下了武器表示投降,很快,几个,十几个,几十,上百的骑兵扔下了武器,凉州公爵府亲卫们也无力再战了,他们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仰天欢呼着,从死亡线上被来回来的感觉,活着的感觉真好。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被主将抛下的赵军步兵方阵已经彻底溃散了,刘贡抽走了几乎所有担任军官的匈奴人,本来就对匈奴人离心离德的中华人,氐人,羌人趁机哗变,除了几千被南安守军和宋祀带来的军队的截住外,其他的都四散逃命去了。

姑臧的西平公公爵府,来自冀城和南安的捷报一前一后的摆上了张茂的案桌,陈珍领军直接突击赵军本阵,斩杀千人,虏获五千多人。阴冲,宋祀击破围攻南安的敌军,斩杀两千多人,虏获四千多人,而且还缴获了五百具马匹用的玄甲,凉州军在与赵军精锐的重骑兵的对战中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竟然能够支撑到援军前来,这个消息比击破南安敌军更让张茂高兴。

知晓了前线胜利的消息的姑臧张灯结彩,城中仅有的几个酒坊的存酒很快就被姑臧的居民抢购一空,前线压力大减的姑臧也解除了全城的戒严,重压之下一直提心吊胆的姑臧居民和凉州官员难得的放浪形骸一把。

国公,此次虽然连破两路敌军,但是赵军主力未损,议和之事已然更有把握,请催促金城方面加速办理才好。

趁着张茂高兴,公爵府长史索孚进言道。

长史大人此言差已,先武穆公遗言:文武将佐,务安百姓,上思报国,下以宁家。现在蛮夷就在凉州大门之外嚎叫,中华子民被豺狼一样的蛮族屠杀,国公凉州承蒙先皇帝的厚爱,牧守凉州一方,就应该保境安民,报销国家社稷,又怎么能向背过南边的正统,而向北而拜蛮夷和仇敌为尊主呐。

公爵府别驾阴配早就不满意主张投降,议和的人乐,阴氏一族一直是凉州的豪门,武穆公张轨初到凉州的时候,阴家鼎力支持,才让张氏在凉州站稳脚跟,而十几年来,凉州一直尽忠国事,家族子弟殁于与匈奴,赵国战事的子弟不计其数,国仇家恨,使得阴配对于议和仇恨至极,而阴家在凉州势大,很多官员看着阴家的脸色行事。也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张茂刚刚有了些血色的脸上又苍白起来,主和一派和主战的一派已经势同水火,而凉州当地士族对于新来的中原衣冠的态度也越发的不耐烦,小冲突不断的发生,看似繁华的姑臧城已经坐在了一个火山口上。而最中间的,就是西平公,凉州牧,张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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