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国公造访
作者:庭和雨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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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驹儿,当初生你的时候,族中的长辈们和医工都说你是个女孩儿,你父亲不信,结果生下来之后,果然是儿郎,就像是小马驹一样壮实,呵呵。”

母亲心情很好,亲自下厨做的用乳酪为馅的胡饼,又烹制的酱肉,杯中的酒清澈,香气比起当日在冀城的马奶酒自有一种清香。

“来,尝尝,你从小最爱的酪饼,这是刚才让家奴从卢记酒垆中打回来的好酒,可是专门供应国公府的啊。”

母亲频繁的让招呼张定吃,只是,看着眼前的算得上是丰盛的吃食,张定一点胃口也没有。

“母亲,真的是您要赶他们走的吗?”

“什么?”

母亲疑惑的看着张定。

“弟弟!”姐姐示意张定不要再问了。

“母亲,真的是您要管家赶走这些人的吗?”

“驹儿?”

“为什么?粮食就真的不够到这个份上了吗?把他们赶出去不是让他们自寻死路吗?”

“弟弟,够了,别说了!”

“驹儿,可是,你让我怎么办?”

张定愣住了。

“驹儿,你让为娘怎么办?你父亲乐善好施,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郡中为了吃上饭食而投奔来的,你父亲来者不拒,可是。”

母亲缓缓的站起来,悲伤的看着张定,

“可是,他不想想,这个家,这个家的家底就这么多了,给了外人,自家人怎么办?你父亲在时,为官一方,自然能够供给他们吃食,只是,当你父亲有难的时候,他们,想到报恩了吗?想到为你父亲做点什么了吗?现在,现在又到了这里,还想像过去一样吗!”

张定无言以对,家主身死,竟然无人从殉,在凉州却是无法说得过去,但是,看着这些人,如果将他们赶出去,姑臧城中是不会有人收留他们的,而那样,在这个冬天,这些人都要冻饿而死。

都是人命,我的心肠还没有硬到那种程度,我做不到。

张定在心里自问着。

“好了,母亲,弟弟刚回到家,肯定是累了,让他早点休息吧。”

姐姐在一旁打着圆场。

“去吧,驹儿,去洗洗吧,早点休息吧。”

张定看着母亲落寞的背影,突然为自己的这个冲动的行为无限的后悔,只是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姝儿赶紧拉起他。

这些人,怕也是郡县之中的市井无赖之徒吧,如果是的话,自己这样做?

张定在努力的寻找支持母亲的理由,只是越想越乱。

“少主人!”

张定定神,眼前的是十几个方才跪在院中的家奴。

领头的那个就是方才领头哀求的,张定对他有些印象,那日给自己当下马石的也是他。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主人,奴才没有名字,奴才本姓方,别人都唤我方三。”

“没有名字?”

“是,少主人,奴才本是西海郡人,父母早亡,家中田地,屋舍被族长霸占,不得已游荡乡里,又被诬陷为盗贼,送往官家,只是老爷仁慈,收留我。”

“哦。”张定依稀记得,在汉代开始对于在乡里游荡的少年处置极重,动辄送官,主要还是农业社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任何一个不劳动的游荡分子都会被视为这种模式的威胁。

“族中长老霸占你家田产,为何不报官?”

“回少主人,那族中长老本就充任着地方官吏,报与不报,又有何区别。”

张定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这种地方上的当地士族和官府的勾结贯穿了中国千百年的历史,几乎无法根除,官员可以换,只是这地方上的士族领袖们,根本就是掌握着另外的一个国度,不受国法,不受官府,国家几乎被架空。赋税流失,兵役无人承担,到最后改朝换代,只是不换的永远是这些士族的长老,族长们。

“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张定这时候才想起这些人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少主人,您的好心我们领了,只是府上却是不比当初在临佻时候了,我们兄弟商量了下,决心自寻出路,不给少主人,老夫人再添负担了。”

“负担?这么说,你们看着我张家不行了,所以想要投奔高侯世家去了吗?”

“啊?不,少主人,不是的!”

十几个家奴赶忙跪倒,他们自认为自我牺牲的方法反而引起了这种反应,使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的。

“还说不是,是张府无法在为你们提供些什么,是你们看张府已经只剩下孤儿寡母了,所以,你们要去投奔更好的家主了,是吗!”

“少主人,不是的,不是的!”

几个家奴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不是吗?那是什么?”

张定的问话已然带着怒气了。

方三肃穆的再次拜倒,重重的磕头,

“老爷生前对我等恩重如山,我方某虽被乡里所瞧不起,只是一个游荡市井之徒,但是,大恩须报,方某在此明示,老爷下葬那日,定当自裁殉葬!只请少主人放另外人走吧”

在姝儿的惊呼中,方三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刀,在手掌上用力的划过,任鲜血流下。

看着疼痛中不眨眉头的方三,张定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了声好:是有些血性。

“殉葬的事情就不必了,凉州早有律文,家主死不得以家奴殉葬,违者罚没田产,方三,你想害得张家沦落吗?”

“少主人!”

“好了,你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许走,那些外面想要瞧着张家笑话的人,我张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张家,有一天,要在我的手上,重新振作起来!而你们,愿意助我张定一臂之力吗?”

“虽然不知道奴才能帮上少主人些什么,但是,奴才愿往!”

“奴才愿往!”

“驹儿,真的长大了。”

远处的回廊中,母亲在姐姐的搀扶下看着前面发生的这些,欣慰的说。

“那可不是,这匹小马驹,马上就要成为马群中的儿马子了。”

“但愿他别再重蹈他父亲的旧路啊。”

“母亲,您就不能说些好的吗?”莺儿在一片嗔怪道。

…………………………

昨日的酒宴让陈珍好久没有睡过如此舒心的一觉了,喝醉了张茂没让陈珍回家中,而是让他就近就在府中歇息了,两人在宣室里面放了床榻,聊到深夜。

一早,陈珍还在酣睡,只觉得身边早有府中的奴仆在唤醒自己。

“陈大人,陈大人,该醒醒了,马已经备好了,国公已经在等着了!”

“误事了,误事了。”陈珍一个激灵的打起身,赶紧在奴仆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打理好自己,匆忙的向外跑去。

“这姑臧城,陈珍,你看现在与当年先父时候比起,如何呐?”

“这姑臧城自是不错,比起当年来热闹许多了啊。”

“是啊,只是当初匈奴蛮子筑城的时候没想到我凉州的基业会定在这里,筑的太小,现在四方新筑的四城,还是不足用啊。”

“哈哈,国公说笑了,天下谁人不知姑臧城的繁华啊,要不是为此,刘曜小儿,也不会拼了命的要抢回来。”

“哈哈,刘曜占了我华夏先祖所筑的长安城,我占了他先祖筑的姑臧,这不也是扯平了吗?”

“国公此言差矣,长安地处关中,当年秦,汉基业之所在,姑臧虽是繁华,只是比起长安来,是在无法比拟啊。”

“所以啊,我这辈子,怕是看不到王师平定关中,华夏雅乐在洛阳,邺城重新响起了,所以,我要将姑臧城建成一座更雄伟,更壮丽的城市!”

“大人的意思是要开始筑新城了?”

“呵呵,怎么,难道你这个老参军又要来进谏了吗?”

“哈哈,我可没有阎曾阎大人的胆量啊,只是,怕是州中又是反对声一片吧?”

“反对之声是有,只是,这次刘曜的进军给我提了个醒,姑臧往南,除了黄河几乎无险可守,河南地的这些城市,要塞,只能自保,若是一天匈奴蛮子的骑兵兵临姑臧城下,不又是要重蹈当年洛阳,长安故事了吗?”

“所以,国公要?”

“要把灵均台修好,那日你也看见了,得胜归来的将士连个庆贺胜利的地方也没有,岂不是凉州的寒酸?而且,姑臧四面要扩大城郭,多修高台,卫塔,哪怕有一日匈奴蛮子犯境,也能够凭借着城池本身抵御,而不需要手忙脚乱的从各地征召兵士了。”

“国公怕是还是对当日黄河边上的军队炸营一事耿耿于怀吧?”

“当日,要是那些兵士多些训练,多些准备,也不至于酿成后来的悲剧啊。”

张茂陷入了沉思,他上任之后颇有些刀枪入库的意味,各地官员也放松了地方民兵的训练,结果到了战时,这些匆匆上阵的农民不但没有起到什么帮助,反而用自己的崩溃将姑臧的大门直接暴露给了匈奴的蛮族。

“要是当时………………”

看着陷入沉思的张茂,陈珍也不说话了,突然,像是记起什么的问道,

“国公,此次前往,是否需要先行派人通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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