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的马蹄在肃杀的华北平原上踩出无数蹄印，一行几十名骑手奋力前行，冒着风雪在茫茫大地上奔驰。
耿访看着身后的这些西北子弟，虽说都是当初永嘉年间南渡而来，久居健康了，但是马上功夫倒还是没有丢失，虽然这几日路程赶的紧了些，但是仍然能够跟得上队伍。
只是，这一带多是两赵之间的中间区域，早就被战火摧残的荒无人烟，只是要去往凉州，只能途径匈奴人控制的关中前往，而眼下，这条道路能否走通，这几十人能否顺利的通过，实在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耿访不由得又握紧了怀中揣着的镇西大将军印，这是招抚凉州用的信物，也是此次西去的最主要的目的。
家乡的雪，应该比这里大些吧，耿访看着空中飞舞的雪花，突然想到了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的西北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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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羊河默默流淌了千百年，只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早已经接上了厚厚的冰层，张骏带着的十几名骑手飞马而来，毫不犹豫的踏上冰面，向着河畔旁的姑臧城前进。
连续十几日的纵马奔驰，早已经让这些铁打的汉子们也是支撑不住了，寒风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冻痕，而马匹也是换了再换，幸好所走的河南地都有凉州的城池，一路返回，尚可换得马匹，人也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
“让开！让开！”
张骏一马当先，奔着姑臧南门而去，上一次经过这里，还是见证?罕，金城二城的守军进入姑臧时候，而眼下，这是几个尘土满面，一脸疲惫之色的骑手，却是着实引起了热闹的南城内的百姓们的注意。
熙攘的人群聚集在南城内，许多人在这里交易着各色的物品，即使是冬日里，姑臧城的南市依旧十分热闹，关中陷于匈奴人之手之后，姑臧成为了与西域交易物品的始发之地，波斯，大秦的商贾们云集此处，幻人，工匠们也是在姑臧城中找寻着自己的生计。
只是这一次不比之前，张定发现，许多途径此处的行人都是面黄肌瘦，而且一个个的行动缓慢，原先生意十分红火的几家食肆也是没有出现，倒是几家坊前人群攒动，看样子十分热闹。
张定有些奇怪，但是世子急着赶路，也不便询问，一行人穿过集市之中，路旁的百姓纷纷注视着这些风尘仆仆的骑手，只是亲卫们身上的百战杀气和急切的赶路之情，让旁人不敢多看。
西平公府在姑臧城中，城北皆是姑臧乃至凉州富庶人家居住之处，刚到大门之外，早有通禀之人迅速回奔内室，告知府上诸人，而张骏也是跳下战马，往着内室疾走。
“叔叔！叔叔！”
几个内侍紧跟着世子而行，张骏也是来不及脱去靴子，只是走一路扔一路，几个内侍赶紧跟着身后捡拾，身上的铁甲没有旁人的帮助是单独脱不下来的，张骏自己试了几下，是在无法一个人边走，便把笨重的筒袖铠脱去，更何况里面还有件防身的锁子甲，几个内侍迅速围了上来，开始帮着世子解甲，只是刚脱去了外层的筒袖铠，世子就有些不耐烦了，推开围着自己的内侍，冲进了屋中。
屋内，几个参军，长史都在，围拢在张茂的床榻旁，医官神色凝重，张骏快步走了进去，也顾不得对着几个老人行礼了，推开众人，挤到叔叔面前。
“叔叔，我回来了！”
张茂这几日已然进入昏迷状态了，几个医官已经束手无策，催促着几个府上长史们准备后事了，只是今天，似乎是心有灵犀，张茂却是突然醒了过来，只是看着周围的众人，又看着趴在自己身前的侄儿，激动的动着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世子，让国公休息一下吧。”
医官走上前来劝说道，围拢的众人们自觉的退去一边，病榻旁就只剩张骏一人。
“叔叔，你看着我，我是骏儿，我回来了！回来了！叔叔，你知道吗，我在西平打了大胜仗！打了胜仗！”
张茂看着侄儿，欣慰的点点头，只是嘴上始终说不出话来，用力的举起手，伸向张骏。
张骏身上的锁子甲还未脱去，上面也是布满了尘土，张茂努力的将手伸了过去，轻轻的碰了碰这一身的铁甲，眼神中却是涌起了泪花。
“叔叔，我长大了，我把爷爷当年打下的土地又一次的收回来了，叔叔，我能做到的，羌人，氐人，都被我打败了，以后，我还要打败匈奴人，光复长安，光复祖宗之地！”
张骏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注意到叔叔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张定，卢鸿姗姗来迟，刚到门口，便有内侍为了上来，帮着两人卸甲，取下佩剑等物，再拖去靴子，等到进了内室，只看到聚集在一起唉声叹气的众人。
“诸位大人！”
张定先行了个礼，只是国公的病情早就冲淡了大战之后欢庆的气氛，众人也是神色凝重，陈珍看着张定站在一旁，将他拉了过来。
“陈大人！”
张定又要行礼，被陈珍按住了。
“好孩子，你受累了。”
陈珍看着满面疲惫，来不及梳洗的张定，叹了一句，只是张定看着世子一人在国公床榻前，众人皆不敢上前，急着问了句。
“国公病情如何？”
“哎，随天命吧！”
陈珍长叹一口气，医官们已经束手无策，这里是姑臧，如若此地的医官都已经毫无办法，那么至少凉州也找不出能够医治的人乐。
“那，可否从别处寻个医官而来呐？”
张定不死心，若是姑臧城中医官束手无策，可是不代表别处没有能够医治此病之人。
“呵呵，贤侄，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们凉州四面受敌，若是寻个医官，也只能从东面的关中而去，只是，眼下，关中的匈奴人，会派医官而来吗？”
“可是，国公接受了匈奴人的册封，按理，他们应该能放医官而来！”
“胡说！岂有华夏衣冠对蛮夷之邦卑躬屈膝之事，上次之事不过一时权衡而已，国公已然说明，宁死也不要匈奴人的医官，以后此事再不可提及！”
陈珍一脸怒色，惊的张定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