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们只是做贾而来？”

张定问了个大概，日沃布带着人马护送着其余的商队人员来到西平，又用了四天时间，结果这几天，张定和这个杀我不只能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商队中就有一名翻译，从西域穿过，越过层层阻拦来到西平，而且还是奔着吐谷浑部族去的，这让张定十分奇怪。

“你们贩卖的都是些什么货物？”

张定示意翻译，这个翻译名叫马之，本是西域中的一名游荡之子，每日不务正事，西域不比内地，农耕读书之事为最重要，反而贩卖四方，坐贾行商者受人尊敬，马之眼看着年龄大了起来，凭借着机灵聪慧，加上本身就是生活在西域的中华人，因此跟着往来的商队来往内地与西域地区，赚些辛苦钱。

马之把问话简单的翻译了一下，沙沃布听了一会儿，很快回答了出来，

“货物不过是些晋国的土产之物，但是到了我国，便可以换得十几倍的利润，因此，我等这才进入贵地，只是不懂得规矩，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随即，沙沃布向张定鞠躬致歉，可是张定总感觉这群人没有这么简单的来历。

“我上国所有货物，应该是从姑臧购得更为容易，可是你等为何还要不辞辛苦的前往蛮族人的聚居地，难道说，这些蛮族人中，才有你们想要的货物，或者，你们认为这些蛮族，才是代表着我国麻！”

张定再说到之后一句的时候特意加重了音，吓得马之哆嗦了一下，但是沙沃布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当听完马之的翻译之后，才身体微微抖动了。

“只是，这些蛮族人手中，有好马而已，所以我等！”

“好马！”

张定冷笑一声，若是好马，那倒应该是波斯的马输入内地差不多，青海骢就是用这些胡商带来的西方马种加上内地马混血之后的改良，因此无论适应能力还是速度都是一流的，波斯人绝不可能来这里买马，而如果是他们来这里卖马的话，私通蛮寇，还贩卖如此重要的物资，杀了沙沃布都不过分。

“大人，我们真的是来买马的啊！”

马之看出张定的怒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

“哼！若是想要欺骗本内史，你们还是想个像样的理由再说，你们若是来买马，那么战马何在？所需的财物何在？若是你等前来卖马，那么私通蛮寇的罪名，视同造反，你自己心里想清楚！”

“大人？”

方三有些看不懂了，之前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为何眼下却是如此脾气？想到这里，竟有些担心少主人会一时冲动的拔刀杀了这几个人。

“大人，我等真的是来这里贩卖马匹的啊！”

马之真是被吓住了，但是一边的沙沃布反而神色正常，两旁的侍卫早已经手放在了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远从西边的波斯国而来，若没有阿胡拉的保佑！如何还能站在我等面前！”

阿胡拉是波斯国教拜火教中的正义之神，远行的商旅多请求他的庇佑，因此，张定说出这个名词的时候，明显看出了沙沃布的剧烈反应。

但是出乎张定意料之外的是，沙沃布的反应竟然是露出了愤怒，憎恨的表情，而不是听到自己主神的名字时候的谦卑。

“他在憎恨我？不对，若是这样，之前我如此威胁，为何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他在憎恨阿胡拉这个正义之神！”

张定心中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想法，他大口张开，对着沙沃布大喊，

“摩尼！摩尼！摩尼！”

沙沃布听到这词，竟如同被定住一般，整个人都呆滞了，再三确认“摩尼”的名字之后，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再看看张定，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失态有多么的严重。

“哈哈，我知道了，原来在我们面前的，竟然还是位摩尼教徒啊！怪不得听到阿胡拉的名字会有如此反应。”

张定刚才近乎神经般的动作让方三一点也搞不清楚情况，还以为是少主人天天事务太多而忙昏了头，只是没想到竟然还能从少主人口中听到这么多的词语，也是愣住了。

萨珊波斯建立之后，新兴的摩尼教一度发展迅速，但是以拜火教为国教的萨珊波斯无法容忍摩尼的这种异端行为，因此血腥镇压，处死了摩尼。受到迫害的摩尼教徒四处流浪，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摩尼教开始传入中土，构成对于中土的影响。

马之还愣在一边，宗教纷争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无关轻重，只要是能够保住性命，再发上一笔横财，便是无比舒服的一件事了，而这个年轻的内史方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于激烈了，让自己也是无比后怕。

“大人，您是如何知道我的心的归属的？”

沙沃布站起身，恭敬的行礼，向张定问道，

“呵呵，我张定，并不会歧视任何一名信教的人，也尊重诸位的信仰，只是，任何信仰，也必须服从法律和管理，而不能以正义之名，行杀戮，排挤异端的事情。”

“你方才的眼神和动作，已经说明了你对于拜火教的厌恶，但是我知道的这些事情的原因，暂时只能保密，除非，你告诉我你这次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张定笑着说，宗教即将是自己要面对的一个重大问题，在凉州，由于传统儒学的兴盛和抵制，因此佛教并没有在凉州停下脚步，反而加速向北方进展，而伴随着佛教而来的，还有拜火教，摩尼教等诸多中亚地区的信仰，这些宗教随着往来的胡商进入内地，也构成了绚烂的中华文化的一部分。

“大人的能力，果然不一般，而且，大人应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只是我需要大人的保证才能告诉您！”

“保证？什么保证！”

“大人保证不伤害我商队中众人的性命，而且不得扣押我的货物！”

“好，这些我都答应！”

张定笑道，没想到如此一个能够穿越数千公里道路的摩尼教徒，反而是个守财奴，不过，他要的也并非这些财物，而是一条能够打通贸易路线的方式，眼下，他急需要知道这些胡商究竟是如何行走，并且贩运什么商品的。

“请大人屏退左右！”

沙沃布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哗”的一声，方三的刀，终于忍不住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