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类似中世纪的世界，但行走在帝都的街道上，一切还是让林空羽感觉到新鲜。即便和印象中的世界是如此的相像，但是独特的文化所孕育出的文明，有着太多的闪光点。曾经，在他的印象中，一个甚至来留存着奴隶制度的封建时代，该是何等的落后与野蛮，生活在这个时代中的平民们，又将会有多少痛苦。然而，想象中的一切绝不会在帝都存在。也许在繁华的背后，有着无数的黑暗与背上，可至少行走在街道上，所能见到的只有生机和活力。

“安娜，那是什么商店？”指着远处没有任何文字招牌，只挂着一块画有类似闪电标志木牌的店铺，林空羽再一次问起来充当向导的安娜。

对于自己主人缺乏常识的事情已经不再惊奇的安娜，只是略微撇了一眼，就回答道：“那是‘魔店’，属于魔法师协会的商铺。这些挂有古老标志，而不用文字的商店，说明它的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文明起源时期。当然，是否真的如此得不而知。嗯，对了，这类商店，是不对平民开放的，只有贵族以及魔法师才能进入。”

林空羽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问道：“还真是店大欺客。算了，这样的店不进也罢。”虽然很清楚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这种不公的阶级制度，但是他自己还是忍不住厌恶。曾经，他与安娜等人聊起过关于贵族与平民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十分惊讶。在安娜等人的眼中，贵族接受了更好的教育，负担起维持国家等重要职责，而平民则去做一些只需要体力的工作，受贵族的支配，这是一种很公平的制度。从他们的眼神中，林空羽甚至可以感受到目光中的疑惑，似乎在奇怪他怎么会绝对这种制度有问题。

每每一想到那时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神态，林空羽就会不由地摇头苦笑。如果他真的怀有什么四民平等的想法，一旦公之于众，相信不光是那些贵族们，即便是平民也会绝对他是一个神经病吧。

正想要转头离开那家“贵族商店”时，林空羽的身旁却忽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声：“哎呦，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大人物呢。进不去魔店，就说没兴趣，哈哈，现在的平民可是越来越有头脑了。”话音落下，随即传来一片哄笑声，似乎在符合此人的言语。

即便再笨的人，也知道这些人必定是针对自己，但是林空羽却也没动怒，只是顺着声音好奇的调转了身体。和他想象中的一样，一群身着华丽服饰的年轻人，正用嘲讽的目光盯着他上下打量。

“纨绔子弟”四个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想起前世所看的电影电视中，竟然会有登徒子不识好歹地来调戏主角身边女人的桥段，他不由将目光望向了身边的安娜。

安娜原本跟随在林空羽身后，总是保持着落后半个身位的距离，这样即方便为林空羽做导游，又能够保持着上下的尊卑之别。如今，当林空羽的目光望来时，安娜一惊，随即“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主辱仆死”同样四个字出现在安娜的脑海中……

“如果各位还有贵族最基本的礼仪，请向我家少爷道歉。”安娜的语气冰冷，跨前一步。

原本还在打量林空羽的纨绔子弟们，听闻此声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安娜，为首那人更是面色一僵，随即怒气逐渐涌上了面容。

林空羽虽然不喜欢惹事生非，但是却也从不怕事。虽然他的本意并没有让安娜训斥对方，但是既然已经做了，便也不会有什么顾忌。此刻，当他发现对方的脸上出现怒色时，不由暗自摇头，心中想道：“喜怒形于色，还真是一群纨绔子弟呢。”可他原本还带着几分好笑的心情，却在下一秒化为的乌有。

只听那名为首的青年大喝一声：“大胆！来人，给我杀了她！”

话音刚落，其身后不远处立刻冲出一名武者装扮的壮汉，二话不说，大步行来，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看样子，似乎真的想要击杀安娜。

林空羽当下不敢迟疑，伸手将安娜拉到身后，随即手指轻弹，一枚缠绕树藤的种子飞射而出，在那名大汉尚未真正离开对方的阵营前，绿色的藤蔓便已经将他的身体彻底困住。

眼见壮汉的身上突然长出的藤蔓，不但将壮汉困住，甚至其上的倒刺在他身上带出无数血痕。那些纨绔子弟们顿时后退几步，即便是为首那人勉强坚持站在原地，但惊恐的神色却已一目了然。

“你，你，大胆的平民，你敢袭击贵族？我的父亲是奥都行省的财政总管，拥有帝国男爵的爵位。你想造反吗？”虽然听起看似警告，但是配合上带着颤抖的语气，却怎么也无法让人将其当成威胁。

出言无状的挑衅，接着是纵使家奴行凶，再接着摆出父辈的权势。林空羽再次摇了摇头，轻声对安娜说道：“走吧，这里没什么可逛的，我想去城南的集市看看。”

“是，少爷。”没有办法的抗拒，安娜早已经习惯了按照林空羽的意志行动。

眼见林空羽转身准备离开，那些纨绔子弟们好似松了口气。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一个中级剑士，甚至还没出手的机会，就已经被对方制住。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方法，甚至没有听到任何的魔法吟唱声，但是事实却摆在眼前。

然而，那名为首的年轻人，在发现林空羽甚至不屑看他一眼时，顿时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不顾一切地冲出几步，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狠狠刺向林空羽的后背。

此人的动作，不光是周围那些驻足观望的行人们失声惊叫，就连他的同伴也是目瞪口呆。虽然贵族杀死一个平民只需要赔偿一些金币，往往不会受到处罚。但是，由贵族亲自出，却十分罕见，更何况是极其不名誉地从背后偷袭！在一些贵族眼中，这种做法，完全可以用耻辱两个字来形容。

林空羽不是战士，即便在落神峡谷中战斗经验丰富了不少，但是仍没有到达可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境界，自然不可能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安娜的战斗能力就更不用说，如果正面对敌，也许还有一拼之力，但是像这种突发情况，她甚至连反应的时候都不够。更何况，安娜的手中也没有足以抵挡下这一击的长剑。

寒光刺骨而来，林空羽只感觉到浑身发冷，心知不妙想要躲闪，可这一刻他的精神虽然已经做出反应，但是身体却依旧动都没动，似乎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

危机时刻，从人群飞出一柄宽大的重剑，准确击中那贵族子弟手中的细长饰剑上。本来就是装饰作用大于实战的贵族剑，哪里能够承受如此一击。细剑顿时断成两半，而那贵族子弟的虎口也被大力震裂，并转来一股大力，将他的身体带向一边。

“老子就看不惯被卑鄙无耻的小人！”还不等那贵族子弟从惊愕中醒来，一声大喝就从人群中传出。只见一高近两米，面容却十分年轻，身上仅穿着一身轻皮铠甲，像是一个普通佣兵的男子，龙行虎步地分开人群，大步走向场中。

随即将那近两米长，剑刃足有一米五，宽达三十厘米以上的大剑很随意地从地上拎起，那大汉冷冷地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贵族子弟。只看他举重若轻的样子，旁人就可以知道，此人要不是修为精深，要不就是天生神力，否则常人根本无法搬动的重剑，到了他手中怎么会像根绣花针一样。

“走！”那贵族死死地盯了一眼林空羽以及突然出现的大汉之后，不甘地说道。

“走？！你现在还走的了吗？”林空羽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至九幽地狱，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第一次如此近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终于让他平静的心出现了波动。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去随意支配一个其他人的生死，即便只需要一声冷哼。但是，这一次的经历，却让他深刻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不再是自己从前那个，可以依靠法律，来保护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权势、实力，才能保证自己生存的最好筹码。

“安娜，他算是一个上位贵族吗？”林空羽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响起。

安娜只觉得压力扑面而来，从未想过整日和善的林空羽会有如此一面，当下急忙收敛起心中的胡思乱想，更加恭敬地说道：“即便他的父亲是世袭男爵，也只能算是下位贵族。而他，只能算是贵族子弟，或者贵族的家人。”

“哦？那么说起来，他也算是一个平民？”林空羽的问题让所有人疑惑，谁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俊美的年轻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起贵族。

“以帝国纹章院的法定来说，是的！”安娜略微思考之后，肯定地回答。

“那么我呢？”林空羽依旧用平淡的语气诉说，而冰冷的眼神却死死的落在对方身上。

“少爷，您是帝国法律保护下，神所赐予的，高贵的，伟大的，上位贵族。”安娜的回答声就像是一柄利剑，几乎在瞬间穿透的那人的胸膛。一瞬间，他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那么，如果我要他死呢？”听到这句话，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们终于明白林空羽为什么会问这么多的“废话”。

“只要您愿意支付最高一万金币的补偿，您的意志便是一切！”安娜低下螓首，以最恭敬的语气回应着林空羽的提问。

“艾丽丝，杀了他！”

冰冷的话音刚起，那人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求饶的声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纤细的黑影便已经出现在那人背后。寒光四射的匕首，准确的从后颈刺入，避开了喉骨，却割断了气管。

那人只感觉到自己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双眼中似乎被血色覆盖。徒劳的努力呼吸着，但是空气却已经无法再进入他的身体。直到身躯重重的落地，思维逐渐模糊时，他甚至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眼见当街杀人的景象，一些妇女们已经失声惊叫起来。而那些胆小的人，则快步离去，再也不愿意多呆片刻，生恐惹上麻烦。救下林空羽的高大汉子，皱眉看了看地上的死尸，又看了看林空羽，不发一言，转身而去。

林空羽只是淡淡地扫视了此人一眼，却并没有去出言挽留。他直到，这样的人，既然要走，那么即便是自己开口，也无法将他留住。然而，他的样子却已经引入了林空羽的脑海。

“我叫林空羽，帝国高级药剂大师，如果想要报仇，可以随时来找我。从今天开始，我将是一个真正的贵族！”

“真正的贵族？少爷，你终于要振作起来了吗？”安娜带着复杂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少年。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却知道，林空羽真正的心意。如今，她即期待看到他的家族诞生、强大，又害怕那个温柔善良的少年，从此一去不返。

……

林空羽当街杀死了贵族子弟后不到半个小时，一名穿着药剂师长袍，但却古怪地包裹在斗篷中的男人走入了药剂师协会罗科斯德的房间中。

“事情办的怎么样？”罗科斯德头也不抬地问道。

“比您预计的更为激烈。林大师，在受到袭击之后，当下让其身边的暗影刺客追随者诛杀了玛法家的崽子。”那人也不行礼，但语气却十分恭敬。

“哦？呵呵，没看出来，那小子还真有几分魄力。算了，这样也好，虽然给我找了点麻烦，但是以后就不需要再这么头痛了。”罗科斯德终于从眼前的书籍上收回了目光，带着深意的轻笑一下后说道：“你这么安排的不错。从今天开始，必须要有五人以上守护在那小子周围。我也可不想因为我的安排，让克洛择克来找我拼老命。”

“是，遵循您的意志！”那人恭敬地回应一声后，便站在原地。

“呵呵，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要大费周章，给那小子找麻烦吗？”罗科斯德似乎有了说话的兴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心腹。

“我只知道以您的意志行动。”此人冷漠的就像是一台机器，丝毫没有半点感情。

“呵呵，你呀。”罗科斯德仍掉了手中的书籍，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明媚的眼光说道：“药剂师想要发展，必须要在贵族中站稳脚跟。我们无法与祭司们相比，他们可以给平民治疗，而我们的药剂实在太昂贵。如果想要能够继续发展下去，抓住贵族们的心，在上位贵族中有更多发言的余地，就是我所期望看到的。

虽然帝国给予了药剂师极高的地位，但是真正要成为上位贵族，必须要达到药剂大师以上的阶段。可惜，到了这个阶段的药剂师，大多像我一样，已经是没什么进取心的老人。而他不一样，他还年轻，甚至太年轻。在他身上，我看到药剂师成为整个大陆主宰者的希望。可惜，他如同老人一样与世无争，甚至不屑与权势。

我做这么多，就是想要让他明白，想要保护自己，就必须成为一个拥有实权的上位贵族。到那时候，他将会成为药剂师的一面旗帜。即便他不想争，也会有无数人推着他去争！”

“公平吗？”黑衣人忽然问出一句，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提问。

“公平？”罗科斯德一愣，随即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公平。从出生开始，有的人是贵族，有的人是奴隶。对他来说，不需要什么公平。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做这一切的意义。”

黑衣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无法从他僵硬的表情中，看出是认同还是反感。

罗科斯德似乎不想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走会了书桌前，淡淡地问道：“玛法家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纹章院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按您的吩咐，昨天晚上我已经取得了纹章院的正式文件。除去封地以及家族徽章还没确定之外，从任何角度上来讲，林大师已经是一位上位贵族。”黑衣人又回复了冷漠。

“呵呵，好。”罗科斯德点点头，“虽然从他拿到高级药剂大师徽章的时刻起，他就已经是一个上位贵族，但是没有正式的册封总是比较麻烦。如今我就放心了。玛法家的人，如果不是太愚蠢，一定会去纹章院哭述。而按照那些老家伙们的动作，至少要三天时间才会来传讯小家伙。三天时间……足够了。”

淡淡地望了眼黑衣人，罗科斯德似乎对于他的冷漠有些无奈，轻轻地挥手之后，黑衣人就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桌子上黑衣人留下的文件，罗科斯德却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自语般说道：“公平？抱歉，为了整个帝国的药剂师，我只能牺牲对你的公平。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但愿吧……”</p>